今夜,俄罗斯的月亮真凉;用诗歌的扫帚打扫过的这片天空真凉;那双忧郁的眼睛真凉;那双眼睛看到的前面的路真凉。
因为绝望,他的美丽如同鲜血。最后的乐曲响起,叶赛宁,最后一只舞蹈在乡间的天鹅,临终的吟唱让俄罗斯更加寒冷。
叶赛宁用一生在舞蹈。他的左脚陷进火热的城市,右脚陷进潮湿的乡村。最后一只天鹅,滴着蓝色的眼泪。
精疲力竭的天鹅啄着过往的记忆,他想起拉伊赫,想起邓肯,想起托尔斯泰的孙女,想起加琳娜。
他与拉伊赫的舞蹈是与一株小花的舞蹈。深沉、典雅,隐匿着淡淡的忧伤。他们通过一段热恋后成婚,婚后感情也很融洽,但也许是青春气盛,在几次口角后两人草率离婚,后拉伊赫改嫁他人。但在短暂的风暴过后的沉思默想中,叶赛宁总对自己最初的恋人怀念不已。诗集《小花集》就是献给拉伊赫的,诗人在这部诗集中表现了自己深情的呼唤和绵绵不绝的爱恋之情。
他与邓肯的舞蹈是两只天鹅的舞蹈。他们相互吸引,同时燃烧着自己。邓肯那极其忘我的表演使他忘记了舞蹈的本来内涵,只顾去倾听那个只属于她自己灵魂保受煎熬的故事。邓肯用形体舞蹈,叶赛宁用诗句舞蹈,两个美好的人,在阳光里,在月光下,在雪地,在床上,无时无刻不在相拥而舞。他们飞翔,在梦的上方,他们燃烧,将自己裹在激情里。那是两只高傲的天鹅,彼此相爱又相互伤害。
他与托尔斯泰的孙女的舞蹈是与命运的舞蹈。他在命运的旋涡里不停地旋转、旋转,1925年9月的婚礼,犹如一场不详的风暴,席卷了他的整个身心。仅仅三个月,他就带着这个无法挽回的错误,悄然停止了自己的舞蹈,而那些诗句,仍在不息地跳动。
他与加琳娜的舞蹈是与风的舞蹈。不管他充满激情还是精疲力竭,风都在他身边,贴着他的灵魂浅唱低吟。加琳娜是一把紫色的梳子,梳理着人世间对他的赞美和诅咒,梳理着他的羽毛、他的诗句,让他在绝望中衔住一根稻草。
拉伊赫,邓肯,托尔斯泰的孙女,一个个离他而去,只有加琳娜,这月亮一样的女子,回到他寂冷的边,去热爱他已滴尽了鲜血的尸体。
“人世间,死不算什么新鲜事/可活着,也并不更为新鲜。”诗人的笔在这里停止了哭泣。叶赛宁只是一个孱弱的诗人,一只舞蹈的天鹅,他妄想用真实抵御这个世界铺天盖地的谎言;妄想用柔情缠绕这个世界的冷酷;妄想用爱意化解这个世界的刀光剑影,可到头来他只能精疲力竭地流尽他最后一滴血,这最后一滴血,变成了“一滴永远不干的蓝色的眼泪,残留在俄罗斯母亲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