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当我在外婆耳畔低吟起这首歌时,我看到外婆眼中泛起的光,还有映射出的,早已泪流满面的我。
那时的我还是个孩子,外婆也并不是一个老人。微微松弛的脸和悄悄爬上的细纹,丝毫没有掩住美丽的容貌和医生特有的严谨干净。
我的每一天,都浸润在《外婆桥》的旋律中。外婆的声音很好听,被时光磨平了尖锐,剩下的只有江南独有的柔美温婉。我时常爬上沙发,坐在外婆膝头,‚外婆桥‛便抑扬顿挫地拂过耳畔,柔软的吴语似清风抚摩着我的每一寸肌肤,挟走春的困乏,夏的燥热,秋的凉意,冬的刺骨。
这时的我抬起头,看着外婆的脸,外婆微闭着眼,睫毛随着旋律微微晃动,嘴角因为歌声而不自觉地上扬,漾开一朵花。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外婆的脸上静静流淌,似乎抚平了皱纹与风霜。不知是不是因为阳光,这时的外婆在稚嫩的我的.眼中,好像在发光一样。后来,我被大人牵着手走进了一个叫做小学的地方,从此踏上一段名曰‚学习‛的征程。外婆和她的桥,在我的记忆中渐渐变得模糊当我再一次跨入外婆家的大门时,外婆已是一个因佝偻而变矮,因病痛而瘦削的老人,但此刻的我,却不再是一个孩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外婆不愿出门,躲避阳光,身上穿的衣服也越来越多,语速原来越慢,步子越来越缓,道别时的嘱咐越来越啰嗦……变老是一个悄然发生的过程吧,正如孩子的长大。时过境迁,或许不变的,只有外婆的严谨干净,还有那座外婆桥。
我在外婆桥上奔跑着,向着成长的彼岸。外婆也在我的身后走着,却在走向衰老。某一天,我蓦然回首,却发现外婆的步伐已蹒跚,跟不上我向前的脚步,只是静静地立在桥那头,向我挥手——她的目光从未离开我。
孩子与老人,从各自的生命路过,留下重重的一笔,却又渐行渐远。他们向着同样的方向走去,却始终走向两个时空。‚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当我在外婆耳畔低吟起这首歌时,我们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