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趴在桌上,长长的睫毛扑闪在我的面前,“它什么时候才会开呢?”我见你眉头微皱,目光却坚定不移地透过紧闭的玻璃窗。我顺着你的目光望去,你指的应该是那棵树吧,有着褐色的干枯枝丫。
此时正在下雨,视野都雾蒙蒙的,有那么一股潮气游离在空气中。已是三月,却依然清冷。我一边将手缩进衣袖,一边抱怨春天姗姗来迟。“什么呀,你管它做什么?那么闲吗?”我不屑地收回目光,重新落回到文字上。
你却执拗,轻摇着我说:“不!你看它都已经长了那么多花苞啦!都一个冬天了!”我又眯起眼注视外面的树。透过朦胧的雾,我看到,每个枝头都立了一个花骨朵,枣核大小,青褐色。它们那么勇敢地站在枝丫顶端,就算没有树叶的遮蔽保护。雨就那么彻底地打在它们身上,每一滴都是那么决绝和冷酷。风也那么铁面无私,不肯赠予它们所需要的温度,就算是一丝一毫。想必温度就是它们所需要的全部机会。那些个花苞就这么紧紧拥护着自己的全部生命力,等在那里,等着春天来到,等着有那么一个瞬间将生命喷薄而出。等过了一季冬天,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后来我知道,它叫玉兰。
我终于相信,你所执着的,是一段真实的等待。
我轻笑,其实我们不是也在等待吗?三年高中,我不知道将其称之为严冬是否太过分。但不可否认的事,我们就执着这三年,等待这三年,不管风吹雨打,只为在某个明朗的夏季,喷薄绽放。
每天早晨从被窝试探着伸出手,被残酷的低温彻底惊醒。呆坐在床上暗暗同情自己为何天不亮就要起床。早餐是永远不变的三大样。到教室开始背二战几十次大小战役,背美国法国英国民主政体,背欧阳修柳永李清照,背必修选修英语单词。用自己的朗朗书声迎接朝阳已成习惯。上课就算昏昏欲睡也要拼命掐醒自己,偶尔神游也要死活拉回自己。下课活动范围仅限座位周围,咬一口饼干也要瞄一眼世界地图。惨白的日光灯是题海战术的最适合的协奏曲,一题一题地过去,恍然发现夜幕已经降临,一天又将过去,庆幸自己又熬过了冬天的几千分之一。
但无论怎样哀怨我们的生活是如何的单调残酷,我们都未曾后悔自己选的这条路。既然我们选择在夏季开放,经历严寒的冬季就是必然,谁都清楚,谁都不曾抱怨。
我想,那株玉兰必也明白要等来春天,冬季是必经之路。无论冬天有多长,春天总会来的,阳光总会洒下来的,那些花骨朵总会绽成那样的一片春天。
我们也懂,无论三年有多长,总会过去,我们总会在流光四溢的夏天微笑绽放。
我开始想象玉兰开花的情景。那样的一团团一簇簇的粉白,在金色阳光里晕染成迷离的梦幻,像有含蓄的微笑隐在浅浅的色彩里。必有淡淡的香轻轻地踱步在空气里,有时也会溜进我们的教室,将春天的气送入每一个人的呼吸。那一抹抹水粉样的白,映在绿松玉般的天空里,快要飘到天上去,成了那一朵游走的云。我们见到它定会不经意地笑。因为,我们的梦想也开在那里面。
我开始与你一同执着玉兰的等待。
你依然会问:“怎么还不开呢?“而我却笑着答:“它总会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