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真的只是不经意地转了个身,便走进了那被小镇抛弃了的田野里。
小道还是那条小道,阳光洒在上面,两边已经因春的到来添了一些绿草。我曾经是很清楚地记着这条路的,这是通向大伯家田地的道路。记得一开始,我是被抱着,蹭着大伯有些硬的麻布衣经过了这条路。后来是一只手被牵着,另一只手拿着蚱蜢之类的小虫当玩具。那个时候的我一点也不像其他同龄孩子一样怕虫子,只觉得那青绿色的小东西似乎藏着无尽的乐趣,虽然到我手里十有八九就是没活路了。再后来我便经常是被哥哥用自行车驮着,飞一般窜过不太宽的小道,到了田里车子一歪便去寻那无尽的欢乐了,总是不到夕阳拉得影子有两个人的长度绝不揣着快乐与不安的心回家。
而现在我是还没放下书包就走了进来,记忆有如被泼了彩色颜料一般忽地明艳了起来。
我继续向前走着,找回丢失了很久的东西,这让我感到很快乐。
视野忽地变开阔了,风吹过来都能清晰地嗅出里面泥土的味道。田野里的油菜刚刚开出两三朵羞怯的小黄花,似乎只需要再加一点儿劲,这些黄绿相间的小家伙们便又会给田野染上大片大片的金黄色。
记得小苏是我们一群人里最爱在油菜花中间窜的,身上总是带着粘粘的黄色花粉引得大家哄笑。他总说油菜花里有股很像橘子味水果糖的香味,但却没有一个人和他有相同的感觉,便一个个边用手指划脸蛋边说他是小骗子。
小苏到底是不是骗子呢?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那油菜花倒是什么都不管,只顾一年又一年地开放,浑然不觉又滚过了花开花谢多少轮回。
我沿着泥土路,走到了小溪边的田垄上坐下。阳光暖暖的,晒得泥土有些懒散地起了土皱儿,我寻了好久,才发现身旁少了那棵大桑树的绿阴。记得以前小苏在这棵树上摘桑果时曾掉进水沟里,脑海里又突然浮现了他那副狼狈样。
我突然想笑出来,转过头,却看不见任何一张脸。我又转回来,空空的溪水哗哗作响。
我看向前方,是正蓬勃生长的油菜。再前面,便是钢筋混凝土筑成的学校了。
该走了,虽然有些失落但不枉走一趟。
因为它让我知道,无论心有多么累,始终有那片田野可以随时让我涉足,当我疲倦时,田野就在我身后,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