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我,是在农村长大的。记忆中,除了农村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寂静,当地人的热情,剩下的,便是那占据了我所有娱乐时间的田野。
农村的人们家家都有田,夏天插秧,冬天撒麦,生活很是安逸。我呢,那时很小,只有田野里最安全,也最能吸引住我。
刚打春的时候,天气暖和了。每到清晨,我都会趿拉双布鞋,扎进田野里,费劲地吞噬最新鲜、最沁人心脾的空气,然后,俯下身来,凝视着一花一草,不时地发出惊叹声。这时的田野,安恬又美丽,耳畔不时传来麻雀的“啾啾”声和布谷鸟美妙的呼唤,使我情不自禁地在田野里踢掉鞋,赤着脚丫在田埂上奔跑,带着一丝初春早晨的寒意,我陶醉了。
快到夏天的五、六月份,油菜花开遍了田野,株株长得都比我高,只要我走进去,就不易走出来,还常沾得满身金黄,像不小心泼了蜡一样。
七八月的天气,热得能叫人一出门就犯晕。爷爷和奶奶在这个天气还得到田里插秧,把我一人关在凉爽的空调房里。我“宁死不屈”,硬犟着要一起去,奶奶没法,给我扣上一顶大草帽,带着我出发了。刚走到田野里,奶奶嘱咐我别乱跑,便去拔她的秧苗了。我独立在田野中,望着田野中忙碌的人们,脱得只剩下背心和短裤,在不停地工作着。太阳似暴君一般得意地放射自己的长处,田埂上就像蒸汽房一样,热得我满头大汗,索性就摘掉帽子,把脚伸进泛着水的田里,拍打着,却仍不见凉快些,因为水多少也是温的。大地似乎都冒着热气。“哎——”奶奶唤我了,我扯回飞远的思绪,应:“来啦!”
奶奶扔了三捆秧苗在田埂上,握了一捆在手上,卷起裤脚,将脚迈入泥水中,走了几步,对站在田那一头的爷爷喊:“他爷爷,把线扔过来。”爷爷应着,把一团线的头理出,2人迅速拉出一条直线,沿着这直线开始插秧。他们的手法确实为他们节省了我们不少时间,但看上去,仍很慢。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我实在受不了了,便冲奶奶叫:“奶奶,我热死了,先回去了啊!”奶奶站起身,擦擦汗,点点头:“嫌热就回去吧,饿了碗橱里有东西吃,我们马上就回去了。”我很高兴:“那你呢?”“还有一块田哩。”爷爷摘下草帽,舞了舞,拼得一点风,满脸惬意地说:“热,快晕过去了。”“那你还做干吗?”“不做,我们吃什么?”爷爷依旧不紧不慢。“一定只有做了,才会有吃的吗?”我望着爷爷沧桑的脸。“当然了。你想,平时你吃饭的时候都必须端饭才准吃饭,就是这个道理。懂没啊?”爷爷乐呵呵地捏了捏我的脸。“只有付出了,才会有收获。”爷爷凝视着远方,低低地说。“什么?”我一时没懂。“没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爷爷摸摸我的头,笑着说。
在田野里,我还喜欢远眺。小时候的我,眼睛好得像猫头鹰,经常能看见新华楼——城内最高的楼。那时,我的心是空的,久久不得归来,我想,它一定是随风去了。
田野中的我,在不停地寻找,不停地发现,不停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