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小城里的春,到底也耐不住料峭的严寒,赶在四月的融融暖意里来了。对饱受寒风肆虐了半年的人们来说,春,实在是一个明媚美好的字眼。
这样宜人的天气里,似乎万物都有了一点可爱的气息。蒲公英花在初绿的草间,开成星星点点耀眼的金黄。杨树和榆树的梢头上,几天就被染成了或浓或淡的绿色,在和暖的春风里摇曳出生命的欢乐。而我爱的那万千繁花——桃啊,杏呀,丁香的——也开始悄悄地结着骨朵了。远望去,仿佛是一团或红或白的烟雾,在早春的空气里,也暗暗浮动着她们快活而甜美的香气。
唯一有些终日郁郁的,是天。入了春,小城本来纯澈高远的天,也开始含蓄了起来,迷茫地笼着一层薄薄的云彩,不肯明明朗朗的晴,也不肯利利索索的阴。或许是春天里含羞起来的缘故?又或者是慵懒?我不明白。但令我高兴的是,春花们的骨朵儿开始圆润起来了,鼓囊囊的似乎要胀裂开来。我明白,不过明天,顶多后天,她们就会在艳阳天里,绽放出属于她们的一树高洁,一树美丽。
然而,刚入了夜,就听见了外面飒飒的风雨声。起初我几乎以为是听错了,但透过屋里的灯光,能看见雨丝“唰唰”地打在玻璃窗上。夜里,天凉下来了,屋里的暖气氤氲在窗子上,成了一道浓浓的白雾,隔开了我与外面的世界。渐渐地,只能听见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撕破了春雨柔顺婉约的外表,把心底的阴郁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肆意发泄。风雨声在漆黑而苍茫的天穹下,显得变幻莫测,一会儿像在狰狞的咆哮,一会儿又似乎在悲切的呜咽,听得我有些发怵。
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我突然想到了那些还未开放的花儿们。她们在这雨里,是在瑟瑟发抖吗?或是在哀哀挣扎?不知怎的,我总是悲观的想起她们,料想她们柔弱的身躯,必不能抵挡这样的狂风骤雨。说不定明早起来,我就会看到满园残花。我想,这真叫“辣手摧花”了!鲁迅先生说过,悲剧就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我觉得,悲剧中的悲剧,莫过于在生命还未开始前就已被扼死,悲乎,哀哉!我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情感迅速蔓延开来,一点点难过,一点点不舍,一点点哀悼,还有怜悯与同情。是怜悯它们的无助,也是同情它们的弱小吧。
第二天早上,风雨已停,小城又是一片静寂,明媚的晨曦催着我快点拉开窗帘,霎时,我的眼前一片清明。除了窗上尚未褪尽的几滴水印,几乎已看不出这里经历过一场大风雨。我怀着和昨夜一样的.心情向窗外望去,却突然震惊了:那粉白的小花已经全开了,一朵一朵,一树一树,全都完整而美丽的绽放着,高歌着,欢笑着。我几乎为我昨天的想法感到羞愧,因为在这样的生灵前,同情和怜悯,就是对她们的亵渎和侮辱。看她们一个个的姑娘呵,多快乐,多自在!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向着这天地间的春色点头,招手,微笑。
在微微湿润的眼睛里,我仿佛看见,在苍茫的天穹下,在飒飒的风雨里,花儿勇敢的歌声,坚定的舞步;我仿佛看见,她们用尽自己一生的信仰,拼尽自己的性命,在冷夜里孤独而高傲地绽放出第一朵小小的花;我仿佛看见,是千百个身着粉白衣裙的少女,她们美丽而坚强的灵魂,正化作天地间最耀目的光,久久不息,生生不灭。
风声是她们登台前的礼乐,雨滴是她们婚礼上的伴娘。
我好像听见她们齐心的,欢快的叫喊:
“我的善,我的美,我的爱恋和灵魂,都在我的生命之外,在风里和雨里,得了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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