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在我的印象中是这样子的,健康、勤劳、性情刚烈。
祖父的身体一直很好,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会说他根本就不像他那个年龄段的人,一直以为就会这们持续下去,不经意间,这个在八十五岁以前还要下田干活的人就病倒了,那么突然,让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那是去年深秋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在电话中,母亲告诉我祖父生病了,当时并不怎么在意,年龄大了,有个伤风感冒也很正常,直到年底回家时才对老和病有了真切的感受。
我从高中开始就一直在外面读书,每年只有两次甚至一次的回家机会,每当我快到家的时候,总能看到祖父满脸笑容的站在门口的小路上等待着我的回来,目光深情、面容慈祥,当我一旦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总能听到他呼唤我的乳名,声音洪亮。每每回家,不曾注意过祖父的变化,总觉得还和原来一样,也曾以为一切都会像这样走到最后。去年回家过年时,突然发觉在家乡的小路上少了一个老人身影,也没听到呼唤我的乳名,停下来驻足片刻,才发觉祖父真的老了,当我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目光中虽饱含深情,却不再像原来那么矍铄。
祖父的勤劳在我们村子里是有名的,在生产大队时期,他的那一双破拖鞋曾在多少个早晨惊醒过梦乡中的乡亲,没人知道,因为没有人愿意去记住自己在心中埋怨过别人多少次。在我成长的记忆中,我记得叫祖父回家吃饭是每顿吃饭前必修的功课,有时等待也会变成我们家饭前的一个特殊仪式,我一直都不理解农活为什么要一次做完,而不分成几次呢?我也曾问过我的祖父,得到的回答却是“赶时节,习惯了”,如此简单,而我至今都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也许我终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深意,因为我没有他的那一份人生经历抑或是我没有像他一样把勤劳当成一种习惯!
祖父是个平凡的人,虽能识文断句,却只读过半年书,他性情刚烈、脾气急躁,年轻时在村子里也和乡亲有过口角,后来各家分开后,相处也就变得和睦起来。虽然祖父没打过也没骂过我,但小时候我特别怕祖父,总觉得他整天有火似的,生怕惹着了他,每当他回家时,我都要端茶到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祖父变得和善起来,我的那份畏惧也逐渐在消失,而原因是因为我的长大还是祖父的老去,我不知道,或者仅仅是年少的我无法理解祖父的那份爱——爱的形式。
而今那个挺拔的身躯已经佝偻,矫健的步伐已经蹒跚,粗大的嗓门也已变成呢喃,一切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改变,等我们驻足回首时,再想为他做点什么,似乎都已没了什么意义,而他真正所需要的我却无法给予。联想至此,我的父母也在一点一点地老去,“子欲养而亲不待”,此刻能尽力为他们做点什么才真的有点意义,莫十年之后再添一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