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周末的下午弟弟都要练琴。
这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小提琴优雅的旋律在轻舞飞扬。
我想起那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小孩轻巧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键盘上跳动,于是就会有好听的音符开始蹦蹦跳跳。
弟弟躺到沙发上去了,他丢开他的琴弓,我去拨弄他的琴,很难听的声音。池说,玩吧玩吧,玩坏好了,玩坏我就不用练了。我就想,这话多熟悉啊。
是不是每个小孩子,在他们被逼迫的时候,就想破坏,破坏掉成人世界的规则。那时候,在那样美好的蓝天白云下,我想的,却是早一日长大,而现在,我长大了,又怀念那蓝天白云般的美好。
可是,我只是用怀念这个词,这里面没有任何遗憾和羡慕的成分。我的弟弟,他躺在沙发上,他发呆,他不知道违抗大人的意愿是否只能用消极的态度,只是他想不出现在除了这样躺着以示抗议还有没有什么更安全的做法,至少如果这个时候他妈妈冲进来,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在休息。
所以,外面的阳光依旧很好,可是暂时与他无缘。他坐起来,望着那把琴。
一个小时之后,弟弟仅用了0,1秒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他跑到阳光里去了。在楼下他大呼我的名字,甚至不屑加上“姐姐”这个后缀。我从这个高度望见他的小脑袋在阳光里像颗黑色的葡萄,而他,用斜45度的视角看窗子里我的脸时,也许根本没感觉。我嵌在楼房里,他已经逃离,或者,是还没进来。
弟弟一个人,不知道在玩什么,我固定的视线范围也无法对他全面跟踪。我就靠着窗,看离我很近的梧桐树的叶子,闪耀的绿色。我觉得我是快乐的,因为我理解了快乐的意义,我的弟弟,他也是快乐的,因为他不知道快乐的定义。
明天就要上学了,他背着书包坐公车,我戴着帽子骑飞车。他从足球场上带一身尘土汗水赶拥挤的10路车回家,我哼着歌压低帽檐穿过夕阳的余晖。然后晚上我们都会很快睡去,做各自不同的梦。
我们的生活空间,在同一个模式中,变动着不同的际遇,但是快乐,我们所各自感受到的快乐,却总是和阳光有着一样的色彩。成人的世界,也会有阳光。
有时候,一种快乐压制着另一种快乐。可是总是有释放的时候,所以,才会有弟弟那一刻的激动,那是一种进发的欣喜若狂,也是珍惜着它的得来不易吧。
长大后的弟弟,在阳光熟悉的午后,也许,也会开始他的怀念,但是,只是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