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忍住了几次欲出的泪水,强装笑容把二儿子鹏送上了长途客车。鹏走了,心仿佛再一次被掏空。鹏临出门前叫喊的那句‘‘我不想走啊’ ‘ 久久 萦绕在耳边 不肯散去。鹏探亲回来的这半个月,几乎是每天看着他在电脑前的背影度过的,他玩他的游戏,我东一句西一句地跟他闲聊。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回应着我,有时他也找个我爱看的电影陪着我看。到了傍晚,鹏会陪我出去散步,漫步在蒲鸭河边看夕阳西下,看河中鱼儿戏水,甚感其乐融融。
回到家中, 坐在电脑前 ,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许多年来以继母的身份与他们相处的故事如同电视剧般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继母,自古以来背负的大多是骂名,继母似乎是邪恶与凶残的化身。因此,再善良的人也会对这个角色望而生畏。做女人难,做母亲难,做继母难上加难。
明知继母难当,无奈的我 还是斗胆当了一对孪生兄弟的继母。其实,在那兄弟俩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们,因为他们长得可爱,我也特别留意他俩,他们最吸引我的是长长睫毛下那双常常流出一丝胆怯的眼睛。那眼神让人让人感到隐隐的心痛。那时做梦也没想到我跟这两个孩子竟有如此的缘分!
当我和他们的父亲还在筹备婚礼时,大儿子宇出乎意料地开口叫了我一声’‘妈’,而当时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面对宇诚恳的眼神我有些惊慌失措,甚至不知如何去应答。说实话,虽然要跟他的父亲重新组建一个家,但我没敢奢望他们能对我以母亲相称。也没想过要他们叫我’‘妈’‘,因为这个称呼太重了,我怕我担当不起,母亲这个称呼意味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和永无止境地付出·····可是,面对着我甚至不能分出大小的一双儿子诚挚的眼睛,我无法拒绝,也不忍心拒绝。
刚开始跟两个孩子一起生活时总是小心翼翼,怕说错话伤到他们那可稚嫩的心灵,也怕照顾不周让他们受到委屈。两个孩子表面上看着乖巧,听话,但实际上他们对我还是心存戒备。当他们感冒时把我给买的药藏起来不吃,等感冒严重了才发现他们没吃药,问他俩原因,他们说是看了药物的说明书,因为那药有副作用而不敢吃,我当时听他们讲这个理由真是气得我哭笑不得。我只能向他们的父亲求援,在父亲的解释和劝说下他们才肯吃我买的药。除了对我的戒备心他们还对我怀有的几分惧怕,每次一家四口围在饭桌前吃饭时,孩子们总是很守规矩地吃自己碗里的饭,吃菜也是小心翼翼地夹自己面前的菜,可是,后来我发现只要我一离开饭桌,他俩立刻活跃起来,盘子里的菜很快被他们抢光。从那以后,只要做了他们爱吃的饭菜,我就早早的离开饭桌躲开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敞开了享受美食。因为那时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我少吃一口无所谓
日子久了,我渐渐地了解他们,从最初的看脸上特征来分辨他俩的大小,到后来只要听声音就知道是宇还是鹏。我越来越喜欢这对兄弟。大儿子宇心细、体贴更善解人意,二儿子鹏大大咧咧,对什么事都不关心、不在乎,他的原则是只要自己吃得饱穿得暖就好。
就在他们考上高中那年的暑假,因为家里的经济状况,我分别两个地方打工,每天没等天亮就去一家早餐店去给人家卖早点,白天在洗车场打工,两个儿子知道我的辛苦,他们常常去洗车场帮我刷车。每天傍晚,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时,两个儿子已经做好了晚饭,备好了洗澡水。看着桌上简单的饭菜和他们关切的目光,酸痛的身体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一种温暖在心里流动。
儿子们上高中后家中的负担更重了,一方面要供儿子读书,一方面又得还他们父亲以前欠下的债务。面对前来讨债的人感觉到了几乎窒息的压力,然而,正所谓屋漏又逢连阴雨,当我们刚刚倾尽囊中还清一笔债务时,二儿子鹏生病了,他患了急性阑尾炎。当他上了回家的车要赶回来做手术时,我还不知道手术费到哪里去筹。那样一个下午,儿子在车上忍着病痛,我急的像无头的苍蝇四处乱撞到处借钱。傍晚时分,我捏着筹到的手术费把刚刚下车的鹏送进了手术室。当医生拿着单子来找监护人时,我没有犹豫,毅然签上了我的名字,因为我是母亲。手术后便是细心地照料,几天的朝夕相处拉近了母子间无形的距离,鹏跟我聊了很多,我觉得在那时鹏才真正的认可了我,才对我敞开了心扉。那时虽然辛苦,但庆幸的是让我有机会走进鹏的内心世界。
日子在贫困的煎熬中似乎过得很慢,他们读高二那年的春天,我正忙得两脚翻飞拼命挣钱的时候,鹏又来电话了,说是在体育课上打球时与同学相撞,结果耳膜穿孔了,如果不及时修补就会慢慢地失去听力。听了这个消息我是又气又急,气的是我每天在农田里干活,有时累得都吃不下饭,那么辛苦挣得血汗钱还不知够不够他这因为一次不小心而要付出的医疗费。急的是不在鹏的身边,怕耽误了治疗的时间。第二天一早,揣上家里所有的钱冒着略显凄凉的春雨登上了第一班去宝泉岭的车。见到鹏后没有多说直接带他去医院,如果是我亲生我一定会加以责备来发泄我心中的怨气,但看到鹏愧疚的眼神,我忍住了就在嘴边的话。在办完住院手续,又交够了医疗费后,急于挣钱的我把鹏一个人留在医院,就匆匆赶回家继续去打工挣钱了。虽然鹏的耳膜修补的很好,虽然没有留下遗憾;虽然过去很久了。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后悔,后悔不该把鹏一个人留在医院,不该让他一个人承受恐惧、孤单和需要亲人关怀时的无助······
艰难的日子总算过去了,如今,儿子们都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虽然他们都身处异地,但距离并没有疏远我们之间的那份得之不易的母子情。他们常常在我想他们的时候及时给我打来电话,他们给我讲他们的工作,他们的想法以及他们的生活。而我在电话里总是絮絮叨叨地重复那些认为需要嘱咐的话。其实,我对他们最想说的是:在我的生命中,因为有你们我不孤独;因为你们,我活得充实;因为你们,我找到了幸福的感觉;也是因为你们,我的生命才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