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总有那么一场雪,洋洋洒洒,纷纷扰扰,挥之不去;心头而立的总有那么一个人,若即若离,死心塌地,思念之至。
落雪的晨我初识小老头。小老头的木屋坐落在山腰,那天爸妈带着我,顶着呼啸的风雪去拜访我的二爷爷,待我们七零八落的来到小木屋前时,由于重心不稳,我跌倒在地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八岁的我咧嘴就哭,张着手要爸妈抱,泪眼婆娑中我看到了那个令人讨厌的小老头,他喑哑这嗓子说:“丫头,你太吵了!”我吸吸鼻子,更加委屈了,他却晃头晃脑的回屋里去了,只留我一人在雪地中坐着,我愣住了,他怎么不来抱我?最后只得我一人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起身。因为这件事我跟小老头的梁子算结大了,于是以后的以后,半山腰的木屋中总会传出小老头暴怒的声音:“死丫头,我刚烘干的衣服谁让你用来当抹布的,看我不揍死你。”说着小老头抄起桌上的芹菜就朝我追来,我咧嘴偷笑扯着嗓门喊:“谁让你把它放桌子上,我又不知道。”而后飞快的逃出屋门,回头扮鬼脸看着小老头那撮白花花的胡子因为生气而一颤一颤的,我就开心的不得了。
晶莹的雪花洋洋洒洒,日子就在小老头的怒吼中度过。
飘雪的午后我第一次明白小老头。好像人一旦变老就会去缅怀以前过去的种种,无论是失败的、苍白的、绚烂的。都会像甘草棒一样在嘴里咀嚼出新的滋味。甜蜜里是一丝丝苦涩,让人轻轻皱起眉头。看着安安静静坐在炉子旁的小老头,我竟有些不习惯,慢慢的靠过去才发现小老头眼底的哀伤不是我能够理解的,于是规矩的坐在一旁不再言语,窗外的飞雪肆无忌惮,不一会儿浓浓白色覆盖了世界。一声叹息,我抬头望向他,“丫头,你可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儿?”我摇摇头,一个月前爸妈送我到这儿来,只说叫我安心呆着,没说明理由,小老头接着说:“我的孙女大概跟你一样大了...”炉子上的水气冒着点点白烟,我在一个午后听小老头讲了他的孙女他的一辈子,在似懂非懂中勾勒出小老头的孤独。
在另一个化雪的晨我离开了小老头,那个顽固、脾气暴躁、却对孙女宠爱有加的小老头。点点白雪掺着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玻璃般易碎,小老头站在屋门外,冰雪在他的肩膀上累积出漫长的悲凉。那些疼爱,那些命运里沉重的叹息,都被阳光凝聚在零下的苍雪里。“再见了,小老头!”我大声的朝着有他的方向喊了一句,果不其然,远远地又传来了那声熟悉的话语:“死丫头,你等着!”想着他跳脚的模样,竟不自觉笑出了声,还好,小老头还是我的小老头。
遇见小老头我忽而明白这世上果真有一种孤独的亲情,一种默默的怀念,一种无言的爱。小老头的身体就像一个容器,封存过往的岁月,把苦涩的泪都酿成甘甜的泉,百转千回。
遇见一场雪,邂逅一个人,最美的遇见成就了最好的人,最难忘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