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一句话:“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这句话在今天想来,真有些奇妙。先人们随意说出的一句话,在今天就变成了“人生已满百,又怀千岁乐”。今天我们这些话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经历千年之交这一刻是幸运的。人生只有那么短短的几十年,在这几十年中经历百年与千年的交替,对于地球队上的所有曾经存在过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小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站在百年的交点之上,同时也站在千年的交点之上,是不是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呢?是不是就算是幸福了呢?
结论也许是没有的。最近媒体上常有人说,现在心理有问题的人比例越来越大。预言家们预言二十一世纪最吃香的几种职业里,心理医生就是其中一种。意思就是,有很多人已经不正常,而且,还会有很多人将不正常,百年千年并不能解决真正的问题,对于日常生活来说,这一切都是一晃而过的,交替之日这一天过了,人们该干什么还是得去干什么。永远的问题是心理问题,连时间也只是一个心理的概念。
世纪与千年之交过去之后,人们还是要面对自己的问题。幸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寻求幸福是漫长的一生要做的事。人类存在的历史比这“公元”的两千年要长得多。两千年前的人类用什么来当作节日呢?他们用季节的变换来庆祝!
时间像一条长河,我们可以找到它的源头和去向,只有人的心灵深不可测。时间的规定给历史学家的研究带来了方便,对心理学家却于事无补。虽然所有的学说最终都是与人有关,但对于那些从事于人类心理研究的人们来说,人类的心灵无啻于一个黑洞!他们毕生的时间被这个黑洞吸进去了。
时间值得人们注意,但赋予时间以意义的人类心灵更值得人们去探索。千百年来,许多智者都试图钻进这个黑洞去探寻其底部。从古希腊的亚里斯多德开始,他们用哲学的思想来思索人类心理。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笛卡尔提出“心为身之本”,似乎已经接近问题的关键部位。十八世纪的康德表述的理性主义,对人类思维方式的发展是一个促进。英国的夏洛克不相信思维的力量,他的经验主义强调后天经验的作用。1859年达尔文发表了进化论,从生物学的意义上解释心理问题。接着是穆勒等人用生理学来对心理进行分析。直到1897年,法国莱比锡大学教授冯特建
立了世界上第一个心理实验室,心理学才有史以来第一次正式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可以说,人类明确地关注自身心理问题的历史才仅仅一百二十年。冯特用实验的方法研究心理学,像其它自然科学一样,具有客观性、验证性、系统性,他因此而被人们认为“心理学之父”,他所建立的生理心理学被人们称作是“心理学的独立宣言”。其后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他的“自我”、“本我”、“超我”早已成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一大批文学青年们的口头禅,但那时人们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自身问题的严重。人类创造了很多东西来满足自身的物质需求,同样也创造了很多东西来满足自身的精神需求,所谓的世纪之交也是人们对自身需求的一种创造,而这种需求的本身也是人们对人类心理可能性的发掘和创造。人对旧事物的厌倦和怀念,对新事物的期盼和惶惑,这种不安与紧张的复杂心理,使世纪之交成为一种特殊的节日。
现在,只要是会说话的人,他都可以或自豪或感伤地说“我是上个世纪的人呵!”但这并没有说明什么问题。走进新的世纪,人们很快就会发现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和二十世纪的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有钱的人继续有钱,忧心忡忡的人继续忧心忡忡。新的世纪并不是天堂,正如旧的世纪并不是地狱一样。当狂欢的日子过去之后,人们会发现,所有的变化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变化。就像大家都已经知道的那句似乎是针对下岗的公益广告语一样:“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就这么一回事!
现代心理学业已经建立了五大理论:行为论、精神分析论、人本论、认知论以及生理科学观。但这还不够,就像医学不断发达却并没有使人类永不再生病。科学的日新月异的发展并不能保证人们就永远理性、永远不再愚昧。穿上一件新衣服并不说明过上了一种新生活。在二十一世纪里,世界变化越来越快,人们要更加努力才能追赶上去;人生也越来越复杂,心理学的研究更重要,也更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