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我嘴里衔着一根棒棒糖,任甜蜜蜜的糖汁肆意融化着,我幸福的眯起了眼,仿佛刚上初中久久不能的压力,都随糖块融化了,随着糖汁流到了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我踢垃着拖鞋,悠哉悠哉的在家里转着圈:客厅、卫生间、厨房......不一会,我的脚步停驻在了爸妈的卧室前,一张硕大的婚纱照映满了我整个眼球,照片上的两个人正是我的父母,我最爱的老爸老妈。
笑得就像那八月桂花,花朵虽不张扬,但香气却令人陶醉,弯弯的嘴角向上扬着,脸上只写着两个大字:幸福。我不由自主的也呵呵笑了起来,原来照片是有魔力的,它可以记录幸福,在你需要幸福的时刻发挥它的魔力。照片......对啊。我可以看照片啊!我心血来潮,用吃奶的劲把那本妈妈最宝贝的相册拽了出来。
陈旧的蕾丝外套,陈旧的纸张,陈旧的笔迹,陈旧的人。我轻轻拂了一下相册上的尘末,翻开了第一页。第一页只有一张照片贴在正中间,在脆的发黄的纸张上,他显得那么新。
刺鼻的老照片味扑面而来,我慢慢的取出已经被我咬的不成样子棒棒糖,也不知道眼上的那层薄雾是什么时候泛起的,我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外公。”
八十年代的圆框眼镜,挂在那张沧桑的脸上,虽然那人笑的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但一道道“火车轨”却赤裸裸的出卖了他的饱经风霜。他,是我的外公。正躺在他怀里呼呼大睡,脸上的赘肉夸张到垂在下巴,哈喇子流了一脖子的正是我。
妈妈给我说过,外公的脾气特别好,小时候,外婆的性格很火爆,谁要是犯了个小错误什么的,二话不说就是一顿痛打,挨过打的妈妈就会一直哭个不停,只有外公才能哄住她:“你妈又犯病啦,别理她,我给你吹一把州!”“一把州”就是现在的“笙”。妈妈只有这样才能喜逐颜开,把不愉快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外公真好!”我总是叹息着说。
妈妈给我说,第一张照片是我在四个月大的时候拍的,这也是外公的唯一一张照片,这在你看来,也许没什么,毕竟年代在那搁着,但在我看来,只有辛酸的份儿,要知道,外公以前是开照相馆的啊!我快速翻看着后面一张张照片,有的是白花边的黑白照,有的是染了色的彩照,还有许多在太阳下才能看到的底片。我看着照片里的人:有穿粗布衣严肃的外婆;有站得笔直木头木脑的大舅;有妈妈和小姨亲亲热热的姐妹照;有小舅呵呵傻笑的生活照……一张张老照片封存着一段段不能泯灭的记忆。
在我八个月大的时候,外公突发脑溢血,就这么仓促的走了。十岁多时妈妈对我说的话,我还记忆犹新:“多亏佳佳当时还是个没有心肝的小人儿,要不我才不想让你那么快就尝到失去亲人的痛苦。”
在五岁时,好朋友乐乐的外公来接她回家,我很好奇,因为我只有爷爷,不知道外公是谁,回到家,我先问妈妈:“外公是谁?”妈妈愣了一下,随后说:“就是妈妈的爸爸呀!”,“那你爸爸呢?”我又傻着个纯真无邪的脸问,妈妈只是红了眼圈,轻描淡写的回答:“去了个远的地方。”,我死缠烂打:“那你叫他回来,让我见见他!”说着竟然还笑了,妈妈只是揉眼睛,揉着红红的眼睛,背过身子对着我,我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吓了一跳,默默的跑到爸爸身边,悄悄地说:“爸爸,妈妈哭了。”爸爸不做声,只是说:“你去玩吧。”最我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看电视,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现在想起来,自己是多么可笑啊!活生生地把自己亲娘好不容易才养好的伤疤又狠狠的抠了起来,让那个伤口又失了血。
想起妈妈给我讲的事,关于外公的点点滴滴,我的眼前仿佛在放映一个老电影,一幕幕似有若无的的画面掠过,留下的,只是数不尽的悲伤,不知什么时候,泪,又盘旋在了眼眶,一颗不听话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落进了嘴里,又苦,又涩。
我轻轻抚摸了一下第一张照片,慢慢的合上了相册,见到封面外公清秀的笔迹:往事如烟。
我不禁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