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桶散文

时间:2021-08-31

  西北人爱吼秦腔,喜欢哼道情(皮影的曲子),不管是有词无词、有调没调,亦或是有曲没曲,都会喊上几嗓子。这声音喊得再响,却也冲不出山大沟深的黄土高原,却喊得震动了沟里的神仙,神仙跟着也喊开了,声音在戳不穿的山峁间徘徊着,徘徊着,慢慢就停顿了。而我印象中。那午后晴天下的绿荫沟路上。驮水的一道风景依然尤新,这沟路上伴随着流行歌声、秦腔、皮影,连同那一路的风尘,啊,壮观极了!

驮桶散文

  面对黄土,背靠黄土,土里生,土里长,这片黄土让我以后的生命变得更加厚重,也让我背负着更多更强烈的个人感情,因为这里是我扎根的地方,牵动着我游走的灵魂。这里绵柔的黄土窑,梯形的黄土地,黄土泥的锅台,柴烧的黄土炕,就连你哪里划破了,揉上点黄土沫都是止血药。站在黄土地上,走在黄土路上,喝着黄土沟里泛出来的地下水,是的,却怎么也忘不掉驮水的桶和驮水的驴,还有那驮水的人。

  现代社会,脚步日益加快,就像很多人没见过煤油灯一样没见过驮桶,但是,在贫困缺水的西北山区黄土高原上,这是装水用的还是必备品,很早以前,这桶是用木头做的,能工巧匠能把流动的水装在木头里,可见这手艺是不一般的,也是黄土高原上重大的发明,而现在能看到的驮桶都是铁制的了,木制的早已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尘封起来了,堆放在杂物堆里,落满了黄土。也总是在无意间寻找某样东西的时候能看到,却发觉它早已变了模样。不是抱怨也不是怨恨,而是仅有的平常。

  靠天吃饭,天不应,则自己求食;靠天喝水,天不下,则自己求水。修龙王庙,过庙会,唱秦腔,吼皮影,在西北是常见的祈雨方式,可是山大沟深,植被荒芜,哪个神仙会在这里修行呀?雨,怎奈何得了你?沟里的泉水,就是解救这里人们的及时雨。可怎么能缺少驮桶呢?

  冬天驮水很艰辛,寒风呼啸,黄土满地,整个黄土高原,被一阵一阵的黄风袭过,像是一道黄色的带子系在山的腰间,突兀的大山平稳地站着,任凭北风卷地,哪管秋与冬,吹起的土沙打在门上、锹上、桶上、树上,呜呜的呼啸着,仿佛这风要吞并整个黄土高原似的。给驴备好裼子和鞍子,拉好前、中、后裘绳,再给戴上笼头,抬得架好驮桶,拿着马勺或者脸盆,拉着缰绳,听着驮桶和鞍子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下沟了。脸被寒风刺得像刀割,北风吹得人直列身子。到了沟底,泉子冻得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用石头砸开冰,用手把冰碴子扔到边上,先舀上一盆放在边上,松开驴的前裘让驴喝,等驴喝饱了,绑上前裘,一盆一盆地往驮桶里灌。一个“灌”字真是形象,好似渴久了的禾苗,或者人大口大口地喝水,是呀,水是生命之源,水也是维系生命的主要因子。

  灌满水,伴随着滴答滴答的水掉在沟路上,驴子出着粗气,从沟底向上爬,满满的两桶水,在驴的身上摇曳着,驴身上冒着热气,尾巴摇摆不停,简直像是撅起的样子,两只耳朵竖的老高,脖子拼命地往前直,两个鼻孔不停地一张一合出着气,屁股不时冒出一股草腥气,它的眼睛里和他的神情,表现出来的幽怨和无奈似乎无法表达,只是迅速地摆动着它的四条腿爬行在沟路上,这条沟路已被踩成了一道沟壑,铺满了黄土,似乎弥漫着一股驴的味道。夹道里隔几步便是驴粪,被冻得硬硬的,沟路被大水吹得满是沟壑,向下望去便是悬崖,让人不由得颤栗。小时候梦中经常梦见灌水往回走的时候往下掉,夜半惊起一身冷汗,忽地一蹬被子,才知道是一场虚惊。

  冬日取水不仅要面临冬的寒冷,还有那泉水被冬冻得出水也不流畅而缺水的窘境,排队取水便是经常的事。一眼泉水供养着沟两边的村民,冬日里更是供不应求,人们不得不换个沟去取水,有时候十里八里拉着驴去驮水,早上出发回来已经下午了,驴身上的冰碴子,人脸上的汗水,一路上点点滴滴的水珠子,摆着摇着回来,已经剩下两半桶了。人,在大自然面前那么微弱,却又生生不息,繁衍着一代又一代,这条沟路踏着一辈又一辈的足迹,驴子换了一头又一头,而这黄土高原上的生命,却被山沟里仅有的泉水供养着。

  夏日来临,草木皆绿,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蓝天白云,青山绿草,到处都弥漫着一阵阵花香,沟里的泉子也泛滥了,稀泥流的到处都是,捞泉子便是每个村民的义务,他们灌水的时候,就要带上一把锹,到了沟底,先把驴拴在树上,等捞好了泉子,水澄清了才饮驴灌水。夏日里的苍蝇、青蛙、水蛇、喜鹊、乌鸦、野鸡、山鸡、放羊的老汉吆着羊拎着孙子,也都来了,溪水边更是热闹了,泉水时间久了,不淘就长出青苔,绿绿的,上面布满了青蛙的卵,点点滴滴连成一条线,连泉底都看不清楚,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下面藏着一条大青蛇,恐惧越发恐惧。

  放羊人饮完羊,让羊在旁边的水草地上自由地吃草,他便用放羊用的小锹,一锹一锹地把泉子里的淤泥掏出来,浑浊的水过了不久就会澄清。而水苍蝇却趴在水面上,四肢伸直,像是矫健的划水健儿在比赛场上。夏日的毒蛇——太阳越发的带劲,忽而被乌云遮住,下起了倾盆大雨,黄土高原像是被洗了个澡一样,越发的青春靓丽,山变得青翠了,树木草儿变得生机勃勃,沟里的泉子,却被这大雨冲得没有了模样,人们又拿着铁锹开始捞新泉子。

  驮桶承载着黄土高原上的生命,泉水哺育着我的父老乡亲,又是一年夏来到,黄土高原上初露青绿,山外蓝色碧空,云里云外茫茫薄雾,是不是神仙漂游黄土地?还是高原又起沙尘暴?

上一篇:与你分享散文 下一篇:茶瘾茶伴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