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两个粗瓷的杯碗,是某日买东西所得之贈品,可是,心里却喜欢着。只见碗面,杯身厚实,上淡蓝下土绿的面上,画了一梨枝,枝上有雪白的梨花,或含苞,或盛开。亦有几片花瓣,似随风在空中飘零,一片、两片、三、四片,看着心已然痴了。灵魂似乎随着那朵洁白的花瓣飘向远方。这分明从山村土窑里烧出之物,结实,耐用,质朴,观之亲切,用之随意,舒心。因喜之,平时不大收起,就放在饭桌上,也是一件朴素的摆设。有亲戚来家玩,看了都喜欢,问从何处买之。笑曰,无处在售。
心里喜欢瓷的杯,碟,碗,瓮。可是超市里卖的,都不大喜欢,它们放在那里,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泽,让人生不出亲近之情。最喜,路边摆地摊的碗,碟。那些年,在沪上的路边摊里,买过许多的碟,碗。犹记得,有次去某个小镇玩,看到一条长长乌篷船停靠在码头,那一船都摆着粗瓷的家什,拖着良人去看。好多啊!啥都有,粗瓷的碗碟,一件件地摆着,眼睛都来不及看,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想多买,可惜,一来家不在那,二来也没那么多钱。最后,挑了两只碗,一个给自己,一个给良人,还有一个煲汤的小瓮。只记得那瓮面颜色老黄画一棵山楂树。面中岁月,山楂已红,红红的果子,挂在枝头,引得几只鸟飞上枝头,那朴素的情怀啊,已从画中漾开。那年冬天,熬了一瓮一瓮的汤来喝,喜看,火苗滋滋舔着瓮身,喜看,山楂树上结的红红的果,喜那两三只鸟,那一刻,感觉身处故乡,心温暖着。经年里,那瓮也让我洗涮的光亮亮,或许,我把青春的光泽和美好都留在那瓮面上了。后来回到故乡,那瓮也不知流落何处,或早已破碎,或让人拾了去当花盆。心里痴想,最好让人拾了它去当花盆,红尘陌上,它装满了土,植上土花,在某人的庭院里,朴素地守一方岁月。
年幼时,某次随奶奶走亲戚,那个时节好像也是秋季。记得走了好长的路,过了街,过了桥,过了好几个村庄,真真是走不动了,又累又渴。于是和奶奶说,想喝水。可是上午,又是秋收季节,村庄里的人们大都锁门下地干活了。奶奶领着我从一个村庄这头找到那头,总算在土坡上一座茅屋前,找到一位老奶奶坐在门前摘菜。听说我们要讨水喝,马上从水瓶里,倒了两碗白开水端出来,因为水烫,奶奶和我还在门前大树下坐着乘风凉了。那粗碗盛的开水还泛着油光,可是因口渴,仍如饮甘泉般喝下。这事过了许多年了,可那小村落,那位老奶奶,那座茅屋,那一碗水之情一直铭记在心,滋养一片朴素情怀。
旧年里,新居装修,家具的颜色为浅胡桃,客厅配了藤艺沙发,茶几,电视柜。心里钟爱着那扭藤工艺,总觉得那藤条来自山野里,生长多年,多少有点灵性了。你看岁月打磨下,藤条越擦越亮,透着光泽,古朴自然。客厅,主卧的窗帘以素色为主,整个装修,以简单,素雅,古朴为格调。不是富贵之家,可是却喜追求洁净素雅的家居环境。在下雨天,或秋天的夜晚,无事时,只管躺在藤艺沙发里,或听雨声,或听蛐蛐的鸣啾声,人恍若置身于大自然之中,舒心着,安然着。
我有一友,某市高中老师,副教授级别。五十岁一过,主动申请到校图书馆工作。白日里与书香为伴,傍晚回家炒俩小菜与老妻对酌,休息日则去寻远山里的河流钓鱼,他那日子过得真正令人羡慕。最喜他的庭院,草坪,花卉,树根,样样皆有,小院景色真是雅致,洁静。冬季里,看他发来的照片,哦,那是含着雪的映山红开了。心想他已真正做到了,放下名利,随遇而安,朴素地生活。每每写完一篇文章,总是通知他,因需帮忙查阅错字。每次他都不厌其烦,细致读完,认真帮我修改文章,心里真真感激。忍不住,当面总言谢,可是,他不喜欢。他说,朋友之间何需言谢啊,原来拥有朴素情怀的人为别人做事,不需别人言谢,那是一颗纯净的心。
时光一个流转,已然十月,天气渐渐变凉,需穿厚点的衣衫。每天清晨都是鸟儿们把我叫醒。小城的桂花在这深秋里,再一次开了,空气中弥漫着花的沁香,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阳光依旧灿烂,道路干净,花香润心。做一个简单朴素的人吧,无我,无求,无它,守一帘秋风,一窗鸟鸣。然后写一首诗,无人可寄时 ,可寄清风明月,可寄远山丛林,一个人的秋天,也可活出自己的秀骨风情。
一直喜欢写些小诗,小散文,,可是写不出华丽的篇章。我的小字,沾着清水,沾着泥土,沾着烟火。且希望它们是一些有根,会呼吸,有生命力,像一株株绿色的小草有顽强的生命力,鲜活而质朴。尘世间烟火琐事,一样样,清新,婉约地在一个女子的笔下流淌,如梦一般旖旎在眉弯,这便是我想要的朴素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