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是马儿的舞台,飞机在蓝天下翱翔。“战鹰”呼哨而过,在后面追赶的是一架歼系列,从这里到那里,划破天际的一点一点连成线,一条一条线把天空划分成无数块,这样看来,天空只是个平面,然而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一辆直升飞机在天空中翻滚,仿佛在挑衅,又像在耀武,无论如何,它是自由的。顿时,天空又变成立体的了,然而,它是四维的,那里,还有我们的梦想。
——第28届广东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开幕式
古来圣贤皆寂寞
和其他学科竞赛不一样,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是要先通过县赛,然后是市赛、省赛、国赛,最后是国际级别的。
市赛是在大亚湾一间中学举行,开幕式是当地学校的一些表演,他们表演了什么,我一点也记不起,反正别人鼓掌的时候我也鼓了。脑子里都是些模拟等下答辩时可能遇见的场景,这场答辩太重要了,指导老师说,如果你是一等奖的料,评委会过来问几个问题的,至少他要确定你的作品是否抄袭的。我们昨天5点多就到了大亚湾,马不停蹄的布展之后便到当地酒店练习第二天的答辩,一练就是四个小时,对着墙“面壁思过”,看着镜子的那个自己,镜子那头那位少年虽然没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风采,但显然少了点稚气,多了份成熟,还有坚强,我们都携带着梦想来到这里,这次是我第一次离开学校,和社会交流,一定要拿到一等奖并参加省赛!
答辩开始了,每个参赛者都有自己的“档口”,我们站在那里,后面是自己的展板,前面的桌子放着我们的论文。评委来了!在很远很远,很远很远那边,我看见评委,起初我伸展着脖子眺望评委的踪影,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提着的鸭脖子。评委们走到了我们科技论文类,后面是发明类,我立马站直身子,就像军训时站军姿一样,但这样未免不自然了吧?于是我哼着小曲,看眼睛还是一直盯着评委。心跳开始加速,来了,来了!我面对着微笑,仿佛幸福在敲门,而我就在门内迫不及待的等着开门。然而,他们敲的不是我家的门,他们毫不留恋的走了过去,掠过一阵风,冷冷的,那样的无情。我的脸开始僵了,时间顿时停了下来,脑子里是医院里的心电监护仪连成一条线。很快,我摇晃着脑袋,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先去发明类而已,等下很快就会来了,答辩要到12点才结束,还有时间!我一站就是3个小时,不仅评委没有来,就连其他观众也很少来我这边,他们都往发明类跑去,我们科技论文类是那样的冷清,那样的可怜。我隔壁的那个女生问我:“评委怎么来都不来,我不服气呀,就像没给我一等奖,至少他们也要来啊!至少证明我是有努力过的。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子。”这话说出了我的心声,但我总不能说些晦气的话,“古来圣贤皆寂寞嘛!”上午的答辩就这样过去……
下午还要回到自己的“档口”,因为有些观众还要来看看的,但评委是不会来了。中午,我们没有回酒店,我们一队人吃完饭就各自散了,在校园里溜达。来到这间学校又一天了,还没好好参观下,于是我独自行走在宽大的校园内,大的有些空荡,连心情都是空落的,漫无目的的走,终于,我在一栋教学楼5楼处停了下来,坐在楼梯口,眼泪不停往下掉。我的作品叫《惠东公交车线路调度问题的研究》,从选题到数据收集、分析、公式的研究、写论文、绘图到最后的展板制作,足足花了半年时间,可以说,这是我的心血!我从来没有为一件事花上那么多时间,投上那么多精力,它是我的梦想的载体。高三假期不多,每隔星期就星期天下午那可怜的半天假,明知道自己那段时间身体不好,坐车会想吐,但还是傻傻的抱着笔记本坐在公交车最后面记录上下车人数,有些乘客注意到我,但不知道我在干什么,都投来异样的眼光!梦想是那样的沉重,差点把我压垮。有了数据,还要对其分析,参考了一些公式,但发现对于我的作品那些公式根本不适用,于是就要自己研究,弄出新的公式,高三!试卷像雪花一样不停下落,谁还有空在这些东西花心思呀!面对家人和老师的质疑,我连睡觉也忘不了公式的推导,睡觉时思考是我的一个习惯。
1点多的时候,电话响了,老师着急的叫我回到自己的“档口”,可是下午的展览是在2点半呀!原来,有个评委对于早上的答辩不是很满意,所以决定来个“暗访”。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迅速来到“档口”,又一次伸展脖子,评委又一次无情从我身边走过,这次,我主动邀请他来看我的作品,可是,他只留下一句话“科技论文类有专门的人处理,我不管这个的。”上帝不会直接打垮你,他会先给你个希望,然后就当你以为幸福来敲门的时候,给你一个当头一击,毫不留情的没收希望,给了你一堆已不是失望,而是绝望。
下午的展览就像想象中的那样,可是我们的心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任凭鞭打吧,已不任何痛楚了。我隔壁的女生独自走上观众席,坐了下来,我走到她旁边,她说:“我花了很多很多在那份作品上,每天中午,没回宿舍休息,在电脑房里输数据,那里太热了,可是没办法,它是我的心血……但现在……”过了一阵子,我才开口,“古来圣贤皆寂寞嘛。结果要到明天才知道,我们还有希望的。”说这话的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我戴上耳机,看着会场上走走停停的人群,还有那些仍然在自己“档口”守卫着的参赛者,他们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应该是迎接吧。那是一场无声的电影,播的是悲喜交加的记录片。
晚上,尽管很疲惫,但躺在软绵绵的床上依旧睡不着。回想着自己在做这份作品的点点滴滴,看到梦想越飞越远,心中充满着无限伤感,头一天,我们还信心满满,激情飞扬,然而,上帝要没收你的美好,一天就足够了。
尽管我不想去参加闭幕式,但我还是去了,闭幕式有颁奖仪式,但只颁给一等奖的。还没开始颁奖,获奖名单就已经出来了,一群人围着那个拿着获奖名单的人不停地转,我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当我看见一等奖的名单上我有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我揉了揉眼睛,继续看着,当那个同行时结识的也说我获一等奖时,我像疯了一样,冲向我的指导老师,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了范进……那个女生,也获了一等奖,我们学校,就我们俩获了一等奖,并有机会参加省赛。这时,还没等我开口,她就跳着说,古来圣贤皆寂寞!
在这里领奖可跟学校不一样,台下有许多人拿着照相机在拍照,感觉自己像个明星,不过这种感觉是后来回想起来才有的,因为那时,我手握着胸前的金牌,激动不已!
永不止步
省赛前一天,指导老师请我和那个女生吃饭,跟我们讲了一些关于省赛的事情,临走的时候,他对我们说,省赛拿一等奖时很难的,进国赛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只要拿到省二等奖就行了,那样他就可以破学校的记录了。我悄悄的对那个女生说:“他破记录而已,我们可没破记录,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我们一定要拿到省一等奖!”
省赛是在深圳一间学校举行,与市赛不同的是,当天下午到达举行点,晚上就要开始答辩。省赛比较严格,无论你能拿什么奖,评委都会来问几个问题,算是给你提点意见。我以为他会问我些公式的推导,可是他没有,他问的问题很有实际性,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确实,我们做的科技论文,目的就是为了解决生活上的问题,实际可行性很重要,纸上谈兵是没用的。
我的作品属于数学类,数学类的作品很少,只有7个,我大致看了下同类作品,发现我的竞争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华师附中带的一个作品,这个作品研究的是莫比乌斯环,我曾经了解过这方面的一点知识,那是很高水平的一个东西。
第二天早上举行开幕式,一开始就介绍了一些评委,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个,一个是中科院院士,还有一个是什么欧洲科学院院士,在此之前,我对他们一点都不了解,但听到他们的名号时,就知道他们很牛。接下来便是开头那一幕。
省赛那几天的心情很平静,或许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一直到闭幕式那天。
天灰的像哭过,连大地也沉沉的,那样的灰云,不知道会不会把这座城市压碎,但我的心已承受不了这样的负荷。看到灰云,人们便联想到接下来的暴雨,其实不是的,灰云过后还可以是太阳的升起,而我就是站在地平线上等太阳的升起。闭幕式在室内举行,同样也是介绍了些人物,然后不知道主持人讲了些什么,便开始了一些表演,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表演很高级,为什么呢?他们的表演是演奏交响曲。在场的,大部分人是听不出的,另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参赛者或其指导老师只想知道比赛结果,对这些充满灵性的东西根本没兴趣,但他们的掌声往往是最热烈的,这让我想起张爱玲的《封锁》:她家里都是好人,天天洗澡,看报,听无线电向来不听申曲滑稽京戏什么的,而专听贝多芬瓦格涅的交响乐,听不懂也要听。
颁奖是分批次进行的,二等奖有7批,一等奖有2批,三等奖闭幕式过后才去拿奖牌,不上台领奖,先颁二等奖后颁一等奖。而且颁奖的时候也不是一次性颁完,而是每隔两三批就表演一个节目,那是很折磨人的。有那么一段时间,我闭上眼睛,因为看不看都是一样的,心里在纠结,是想听到二等奖有我的名字还是不想听到,如果听到了,那我就只能是二等奖,与国赛无缘,如果听不到,那我可能是一等奖,也有可能三等奖,三等奖,只要你有来参赛,都有的奖项。那样的选择是痛苦的,就像你手里已经有了个苹果,前面有个西瓜,你要丢掉到手的苹果才能去抱那西瓜,但你不知道西瓜是否是烂的。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希望这场闭幕式快点结束,应该是说快点让我知道结果。
我听到我的作品与我的名作在二等奖的第三批出现。我没有哭,也没有笑,面无表情的走上台,站上台,就这样,拿了个银牌。
回到座位,我隔壁坐的是那个女生,还没念到她名字,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睛一直盯着台上看,耳朵聆听着什么。我问她,你想在二等奖听到你的名字吗?不想,她想要一等奖。然而,在第5批的时候,她走了上去。
一等奖的有55个,其中优秀的才能参加国赛,这个闭幕式让我值得欣慰的是,那个莫比乌斯环进入了国赛,这一刻,我输得心服口服,确实,别人是好的。
走出闭幕式的会场,天空依旧是灰的,太阳没有为我而升起,它在别处,别人更需要它的地方升起了。
坐在回家的车里,我用手机在QQ说说里写上:虽然终点站是深圳,但燃烧的心永不止步。
这一刻,太阳升起了。
闭幕式前一天晚上,我和那个女生坐在开幕式那个舞台上,光着脚丫,月光害羞的只露出半边脸,她双手和抱着腿:“我从未想过会来到这里,但来到这里,并不能永远停在这里,还有那里。”这仿佛是一场梦,我们远离了我们出生、成长的地方,在另一边,过着坐在教室里读书听课好不相同的几天,梦想带我们去到另一个更美更好的地方,而我们来到这里,有着眼泪,有着微笑,有着疯狂,我们年轻,我们青春,我们为梦想而前行。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我们不再稚嫩的脸上,轻轻的风袅娜地挽起发丝,张开双臂,我拥抱了天地。
我们在人生的大草原奔跑,去追逐在蓝天飞扬的梦。飞机携带着梦想在天空呼哨而过,留下八个字:体验、创新、快乐、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