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呵出的气体在空气里显形,消失。窗外着红衣奔跑的少年,脚下溅起细碎的水花。这跳动的红色让人在这寒冷的天气里蓦地生出关于温暖的遐想。
这个南方的小城市天气阴冷潮湿。一个人蜷在沙发上看碟的时候,冷气便从皮肤深处冒出,体内微不足道的热量被寒流击败。我还是那么讨厌冬天,阴冷古怪的天气像个顽固不化的老头;也讨厌全身被衣服包住,身体四肢被束缚得没有自由;讨厌在冬天里上学——讨厌冬天有很多理由。我也是这样顽固不化。
总是有些人和事孜孜不倦地提醒你去回忆,就像冬天里仍有冰激凌,它可能会让你想起去年夏天被冰激凌污染掉的一条公主裙。而我只想起了——朴朴,以及那些炫目的一去不复返的日子。
往事是一些老歌,虽然已经陈旧了,甚至自己也厌倦了,但每一次翻听,都好像回到过去的日子。
恍惚间想起朴朴,却一时间模糊了她的样貌。拿着杯子的手在空中停住,没了动作,空气仿若凝固下来。然而就在下一秒,关于朴朴,关于那些个炫目的夏天的记忆开始排山倒海汹涌而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朴朴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手指暖而软。那时候的我们总是一起手牵手在夏天的挥汗如雨里,拐进一条小巷子,在顺数第6间的小店铺里,叫两杯西瓜冰。
店里的老式风扇“吱哑吱哑”地疲倦叫嚷着,空气中仍氤氲着闷热的因子。两个年少的女孩子小声地说笑着,又或各自塞一只耳塞在听些奇怪的歌谣。西瓜冰滑入喉咙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这是不是就叫做幸福。
十几岁的每一天,安静美好,背景是慢拍的歌谣,哼哼唱个没完。
那一年的暑假,和朴朴在她舅舅的农场,骑着自行车去看麦田。那无边无际的绿色,层次分明,染绿了我们白色的衬衣。我们丢掉自行车,高扬着双手,仿佛可以真正地飞翔起来。我们快活地叫喊着,像两个疯子。然后又安静地躺倒在地。
朴朴说:“树树,如果上天答应实现你一个愿望。你会怎样?”
我说:“希望永远也不要长大。你呢?”
回转头,看到朴朴笑了,双眼望向瓦蓝瓦蓝的天空。世界突然一片寂静,让人有种相依为命的味道。
青春是确有其事的蛇。有一天童年的保护咒失效,被咬了一口,从此每一次呼吸都能扯出疼痛。
真的以为自己会和朴朴就这样吃着西瓜冰,从这里到那里串成一个长长的人生。然而世事的变幻又岂是年少的我们能够预测?未来有没有NEVERLAND?又有没有月夜下的人狼?
一切都有人安排好了的。
开始是为了结束。
天气耍起了坏脾气,开始下雨,很多人离场而去。我们也起身离开。
后来我会在空闲的时候一个人游荡在这个南方的小城市,然后不知不觉拐进一条巷子,在顺数第6间的小小店铺里,一个人喝着西瓜冰发呆。直到某天,小店铺莫名其妙消失在燥热的夏天,如水汽蒸发。
希望可以像动物一样在冬天的时候,蜷缩起来,自顾自地睡着。然后在第一束炫目的阳光射进来的时候,苏醒,复活。
写完这篇文章后,有人告诉我,现在,已经是春天了。
【简评】作者感觉敏锐,笔触细腻传神,将内心一种微妙的感触,精致、形象、仿佛可触地展现在我们眼前。作者精于构思,长于表达,用语言营造了一种梦幻而迷离的氛围,忧伤而不颓废,呈现了青春的躁动与不安,青春的青涩与美好,青春的多愁与善感,青春的梦想与希望,让人读后不由深陷其中,回忆自己的青春与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