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来了,又到了开学的时候,母亲因为看见我的小脚变成了大脚,她又气愤又伤心,她责备我不遵母命,同时也埋怨学校太不顾到家长的体面了。自然,在她看来,一双大脚是最丢脸的事,何况辛辛苦苦费了她多少精力,才裹成五寸长的小脚呢?
她再也不愿送我读书了,我只得流着泪向父亲哀求。他巳经调查了我在甲组中,是成绩最好的一个,所以允许我继续求学,这一学期,我改进了县立高等女子小学校。
那时大同镇到县里去求学的女孩,还只有我一个,因为言语不通,初进去一两个月,我简直没有一个朋友,看到她们有说有笑地在那里谈天,我总不敢走拢去。下了课后,老是一个人躲在寝室里看书,不是温习功课,就是看从图书室里借来的少年杂志和小朋友—那时我最爱看富有冒险性的侦探小说。
忽然有一天,发现我的名字,贴在训育部的布告处,上面有一行要我去取书的小字,我连忙跑去把条子撕下去领书,一看,原来是二哥从山西寄来的。我仔细地打开,里面包着两本崭新的书,一本是新演讲集,一本是短篇小说集。我快乐得象疯了似的,不管人家听不听,总是一见同学,便说着这样愚农的话:
“我哥哥替我寄书来了,贴了很多邮票,是从山西寄来的。”
因为自己不会演讲,每次登台,总是吓得脸青唇白,说不出三句话来;因此我看了演讲集三个字就头痛,更不要说打开读它了。
书收到的当天晚上,我就开始看短篇小说,这是胡翻择,文字很流利,我一口气就看完了半本,最使我受感动的是《最后一课》和《二渔夫》,老实说,《一件美术品》和《梅吕里》那时还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我开始对新文学发生无限的好感与崇拜,这本薄薄的短篇小说集,我一连看了三遍还觉得不满足好象越看越有兴趣,越看越不忍释手似的。
那时学生的成绩如作文,图画,习字,手工等,凡是好的,都要贴出来,我的字写得最丑,最潦草,有一次上过壁,也没有打过一个‘甲’字,倒是几句歪文常常被贴出来,父亲特地为我买的赵帖颜枯奋他要我随便选择种临篆我从来没有打开过。有一次他看了我写给他的一封信,字迹奇丑不堪,特地过河来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