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滚滚东流的长江水,如同行走的生命,波澜壮阔抑或是平淡无奇。偶尔泛起的晶莹浪花被阳光照耀得灼眼,那是生命中挥之不去的闪闪亮亮的记忆。
江水放肆奔腾,如咆哮的吼狮全身颤抖着向猎物奔去。携泥带沙的长江如注灌下。大人的吼叫,小孩的惊恐,婴孩的啼哭充斥着耳朵,还有电视上滚动播出的一个又一个烈士牺牲的消息和遗照,突然觉得长江好可怕。
四岁那年夏天,一个漆黑的夜晚。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昏昏的小红灯在床前照耀着,家人都去防汛去了。
不一会儿便睡了,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敲门,迷糊间妈妈把我叫醒,用布带把我绑在背上,爷爷牵出几头牛,然后就走了。我知道要去防汛了,村人都在那儿。一到帐篷内就看到奶奶焦急的神情,爸爸上一线已经几个小时了,奶奶拼命拦都没拦住。尔后,爷爷背着我上了堤,堤边全是用白色麻袋加高加固的新堤,是解放军叔叔垒的。那铿锵的步伐,整齐的队伍,镇定的神情,在苍茫汹涌的洪浪之上,绿色的迷彩队就像威猛的中国龙,整齐的护堤行动,就像在江上召唤着人们重生的希望之魂,继而幻化出横贯大地的耀眼白虹。
“看那水里是不是淹了个人?”爷爷惊慌失措地叫着我。我也吓了一身冷汗,好在那时视力还好,知道那只是颗低矮的小树,水已经漫得好几米高了。江上漂浮着断掉的树杆,人们的衣服,还有被冲下来的牛羊……
长江好可怕,我似乎从每一个乡亲的脸上都看到这样的感觉。
记得那晚全家人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早,妈妈和奶奶再也按捺不住了,好在爸爸终于回来了,乡人们都一个劲儿地夸爸爸勇敢。看着满头大汗凯旋而归的爸爸,那一刻觉得爸爸好英雄。
生活中越是平凡的小人物,在关键时刻更能彰显人性的光芒。爸爸和这一群朴实无华的乡民们,没有过惊天动地的举措,但义无反顾地挑起保卫家园的大梁,扛起对社会的责任。1998,他们是最平凡的英雄。
10年,我看着长江长大,长江看着我成长。没有了疯狂,没有了怒吼。长江安静得像一个美丽的女神,她有一个最美的名字,叫母亲。是母亲,不用呼唤,她的儿女就情不自禁地奔向她的怀抱,美美地享受那份温柔。
于是,长江见证着小姐姐为了给我切地瓜划破手指头的血色亲恩;收藏了我随爷爷在长江边放牛吹风的无忧童年;也分享了同学们在一起快乐野炊的青春烂漫。
人的一生总有一条线将记忆的珍珠串起。长江,一条关于我的记忆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