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关于外公的作文:和外公一起喝茶
外公是九一年春节前去世的。那时候,因为小舅带着一家老小从云南回来,房子不够,他借住在自己的妹妹家里。那一年他七十一岁,哮喘病发得格外厉害,大概预感到时日不多,后事已提前作了安排。听说,外公弥留之际最想见我一面,可那时候我像一条沙丁鱼一样正挤在一趟又闷又脏的火车里往家赶。车窗外掠过的寒冷空气洋溢着过年前的喜庆气氛,车厢里也充满了天南地北的笑闹声。我也沉浸在这年的发酵器所酿造的感情氛围里,对于千里之外一位亲人的离开没有任何感应。
外公到底没能见我最后一面,我去的时候,他已下葬了。看见堂屋大门上一幅在风中飘摇的挽联,一种凄凉之感油然而生。但我并没有怎样的悲伤,和外婆去世相比,母亲也显得平静很多,她在外公生前住过的卧室里看了看,眼圈有些发红。母亲问,那半截手指找到没有?舅舅说,一起下葬了。母亲指的是外公年青时为逃避抓壮丁而砍下的半截食指。那半截食指外公用盐腩了放在一个小盒子里一直收藏着,说等他的死的时候带走。这件事我们都知道,但那半截食指谁也没见过。现在找到了,母亲欣慰地说,那就好,他在世时跟我说过好几回。
给你外公磕个头吧,他生前很疼你的,母亲对我说。我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不过心里却感到有些漠然,仿佛刚走的这个人是外人一样。我为自己的漠然感到吃惊,责问自己:为什么对一位亲人的离去你竟如此冷漠?我无法回答自己,但一些散落的片断却在那时串连起来,挥之不去。
外公并不是一个温情的人,老实说,在我的印象中他是有些凶的。虽然都是一些很琐碎的事,但在记忆里却顽固地留存。有一年过年,一大家人高高兴兴地聚在一起,我们都在院坝里玩。突然听见灶屋里传来一阵吵闹声,小孩子好奇,跑进去看。只见外公一脸怒气,外婆一脸委屈,不停地哭泣。母亲在一边劝,伯伯也是,火烧大了烧小点就是嘛,还骂人!外公阴沉着脸不说话,我们却在一边哄笑起来。外公突然扔了手里的锅铲,朝我们吼叫起来,都给我爬出去!吓得我们一溜烟跑了好远,而外公却哈哈笑起来,大人吵架小孩子来凑什么热闹,不懂规矩!我想,外公真是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另一回,也是过年,外公带着舅舅来家里杀猪。猪杀好,白生生地挂在树上等着开肠破肚。外公把刀递给舅舅说,你来,我抽口烟。外公坐在一边,眼睛却不时扫过来,烟还没抽完,他就坐不住了。你这猪是怎么剖的?舅舅没有吭声。耳朵聋了?舅舅看了外公一眼。外公一把夺过刀子说,一边看着去!外公杀了几十年猪,一招一式还真有点“批大郤,导大窾,因其固然”的庖丁解牛的技术,几刀下来,就把一头猪分解得利利索索了。抱一边去,外公指着半边猪肉吩咐舅舅。舅舅试着抱了一下,牙齿咬得格格响,猪肉没抱起来,自己却蹲到地上去了,看得我忍不住笑。笑啥子笑,长大了别像他这样没出息,白吃了二十几年干饭!外公一手推开舅舅一手提了半边猪肉很轻松地扔到案板上。舅舅脸红一阵白一阵,嘴里却说,你这么能干一辈子连房子也修不起!外公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个没用的东西,嘴巴还硬,信不信老子一刀杀了你!吓得身边的人赶紧上去把他团团抱住。外公气得不停地喘气,我看见他眼里有亮亮的泪花在闪。舅舅是提到外公的伤心事了,外公是个能干人,可是有个坏毛病,喜欢打牌,挣得的钱差不多都在牌桌上送给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