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搬迁,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发现家中还有那么多旧书。我也没有料到,在那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我还能与它们悄然相逢。
书本不似钟表会锈蚀在时光里。虽时过境迁,书本早已卷了毛边,泛黄了书页,甚至残缺不全,可那氤氲的樟脑香气,依旧清晰的文字,曾经留下的痕迹,依然洋溢出旧书特有的气韵。那些饱经风霜的人与事,都会如电影一般呈现在我们眼前。
翻开堆在最外层的一本,竟是我的最爱《鼠王做寿》。作者简介一栏里,郑渊洁还留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完全不是现在头顶反光的样子;那时的他,削瘦但眼神刚毅,流露出一种偶像的气质。也不知道作家看到这张照片,而后低头看到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腩时是否会生出几分感慨。封面的春联红,底边夹杂着绿色的横线装饰,正是那个年代流行的俗艳色彩。更让人感慨的是,那低廉的标价,不及时下一本盗版漫画的价钱。
书的纸张已经泛着茶渍黄,透着被空气氧化的味道。我用力深呼吸,并不好闻但仿佛还有童话的气息。这本书早就磨去了刺鼻的油墨味道,只留有那些大小恰到好处的正楷字和雕版风格的插画。比起现在拥有精美插画和缜密计算过的排版的书籍,的确过时了。但有时人们偏爱与时间角力的人和物。几十年、几百年来,若是没有输给时间,那它自然是一种荣耀。就像中世纪的骑士,立功之后理应得到国王的赏赐。我不知道这本童话书,曾给那个义务教育还没有普及的年代的人带去了多少欢乐。是否有一个孩子,也是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如痴如醉地阅读过?那个孩子,或许就是我的长辈呢?
这些年,我在书店看到过郑渊洁的更多的书。这些书开始有了精良的装帧,有了漫画风格的插画,尤其是那浓厚的书香味及几十上百元的精品价格,无不烙上了时代的记号。可我总是无法静静地坐下来,感受到当年的那份美好。
海德格尔说过,人要诗意的栖居在大地上。他说的,大概便是我此刻的心境。午后,我与旧书悄然相逢,捧读中仿佛消除了时光界限,回到了那个芬芳四溢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