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从记忆深处吹来的风,惊动遍野沉睡的苜蓿,飘临河塘雾色间的芦苇,轻点镜面涤开一道无声的波纹,未等涟漪褪去,就迫不及待地起飞,这是一段寂寞的旅程,路上只有过客没有归宿,在漫无边际的群山僻壤间徘徊,行李渐轻,后知后觉,那些所谓的希冀、眷恋难以支撑起漫长的旅途,眼看即将在浩渺烟波中迷失,步伐反倒轻盈起来,曾经遥远的终点在海市蜃楼中愈渐清晰鲜明,就像山水线条被雕琢润色,重新焕发出久别的神采,只是,飞蛾扑腾坠火自焚时,旁人难以感受生命甘愿以死亡枯竭作为代价去追讨他们本性赋予的坚定与热忱思想家总是带着寂寞与世俗的鄙夷走进那片荒僻的原野,为何无法在人声躁动的港湾投下钩锚,为何无法在炊烟袅袅之地放下行囊,为何甘愿拄起那根枯槁、嶙峋的木杖行走在那条从没有人抵达尽头的泥泞小道,那么多为何,在咽咽残喘着的老人脑海中闪过,他静静地坐在层叠年轮之上,终于无力拾起掉落在地的拐杖,那些纠绊一生的枷锁渐渐松垮,然后随着双眸一起黯淡直至沉重地落下,没有人知道思考了一辈子的老人在生命之弦绷断的刹那间又发出了怎样响亮的声音,也没有人会在意各自在生命的终点时会迸发出何等的感悟,,是不是每个人都一样?人们无暇顾及,他们匆匆把老人的躯体埋进他曾经站立的土地,然后在土堆上插下那根唯一忠实陪伴着老人的拐杖,然后匆匆离去,死亡总是让人感到压抑,因为毕竟凝望过同一片天空,见证过同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与同一个细雨蒙蒙的夜晚,那么是否会在同样的死亡面前得到同样的启示呢?星光隐匿的夜寂静、空洞,那些从记忆深处吹来的风从巨浪滔天的崖壁间呼啸而过,没有在人们包裹精美的梦境里留下自己的足迹,却在山野间孤立的粗稿拐杖前驻足,或许是感受到了一种同样的存在,风低吟着盘旋,似在补偿寂寞灵魂生前的最后祷告隐隐约约,在风停歇的间隙,人们所遗漏的角落,又传出了另一曲微渺深沉的旋律,是异乡的诗人,踩踏着同样泥泞的土地,沿着那条被漫膝杂草掩盖的小路,拨弄精巧竖琴的细弦,用歌讲诉着人们日渐淡忘的动人情节,他同样没有归宿,那些隔绝喧嚣的声音不能为他换来足够多的铜板让他安逸地度过寂寥的夜晚,他也不曾奢望,诗人更愿意在万籁俱寂的山野间用自己最为得意的歌喉回馈自然之母对游子的眷顾,有时,那浅浅哀叹又成为了人类对自己的救赎,就如今夜,他颂赞着一位故去的老人,曾经将思想精粹编译成歌曲并嘱托诗人在世间传颂的老人
那些从记忆深处吹来的风,不知吹向了何处,是否赶去与另一个寂寞的灵魂作伴,是否他们也在寻找着自己的归宿,是否他们在等待着一个明媚绽放的早晨,不再赶路而是任凭自己在慵懒的阳光下消散殆尽?
当人们搓揉着迷糊的睡眼,打开窗户如获新生时,诗人早已朝着夜风追逐的方向前进,沿着老人未曾走完的道路前进
这样的坚定是否值得我们去信任?
这条路的尽头是否又是另一条路的起点?
如果根本不存在答案那还要不要继续寻找?
只知道,那些从记忆深处吹来的风又往记忆深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