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负责为死刑犯记录遗书的罪犯,在帮助死刑们写完130多封遗书后,对生命的理解只剩下两个字:敬畏。
我常常觉得人们在面对生命的幻灭,面对美丽遭到时的冷漠与麻木,起源于一种生命意识的缺失。而现在我觉得自己找到了这种生命意识——对生命的敬畏。
敬畏生命不是一种人生态度,而是一种对生命的理解方式。
在这一个一切都泛滥而又一切都缺乏的时代,一个随随便便说“我热爱生命,我歌唱生活”的人,我从来都不会轻易相信。当“热爱”“歌唱”这些美丽干净的词汇沦落于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轻松松地吐出来的时候,它们已经失去了原初的单纯的语意,而成为一种伪饰心灵的装饰品。同时,对人生坚持某一种信念的人,首先要做的一件事便是——理解生命。
敬畏生命是你开始看见并了悟生命的第一次凝眸。敬畏是看到生命的反反复复,跌跌荡荡地起伏飘摇后的沉默与思考,她不是一种精致的抒情,不是一种声嘶力竭的呐喊,而是一种平平寂寂的缅怀,是一种从心灵深处发出的追忆与感动。每一个对生命保持敬畏之心的人都会发现,呈现在他面前的生命是一种近乎苍凉的空旷,一种勾心摄魄的安静。是的,生命真的如诗中所言“如夏花般绚烂短促”,而“人,就如火花,被希望从昨天派往今天”。在岁月的轮转与寂灭中,生命以其极深的寂然,来宣读她的誓言。她以一种神圣和不可解读来诠释自己的姿态。史怀哲说:“只有人认为所有的生命,包括人的生命和一切生物的生命都是神圣的时候,他才是伦理的。”我不知道这种所谓的“伦理”之中包含着多深的认知,但有一点我可以感受到,即请对生命的神圣保持一种尊敬与仰视。生命的神圣起源于她由之而来的那个国度,而当她降临的那一刻时就似乎注定了要被世界所轻视与遗忘。人们对生命尊敬意识的缺失源于信仰的缺席。而我一直坚信,有了真正的信仰才可能有真正深邃的目光。而目光的短浅是不会追寻到真正价值丰满的人生的。这一连串的缺席,像推倒的一张张多米诺骨牌,最后一个倒下的必将是生命自己。人不是一种机器,不是一种意识沦丧的行尸走肉。敬畏是一种直观的本能,当你面对生命的不可言说,面对生命的不可揣测,面对生命的不可推理时,敬畏生命是一种洞察与拯救,是一种冰释迷茫的.来源。周国平说:“不相信神圣的人,必将被世上一切神圣的事物所抛弃。”人们对生命神圣的绝弃,意味着生命对其同样的回报。人们对生命敬畏意识的放弃,也同样预示着自我生命的一种迷失与沦丧。
敬畏生命不是一种似是而非,不可琢磨的虚假。她是你清醒生命生命,点燃生命意识的最初的也是最强烈的一次摩擦。当你面对在水中自由欢快游戏的金鱼,想到的第一件事是:用它们做一碗汤该是多鲜美;当你面对吐着芬芳站在田野中的花朵,想到的第一件事是:摘下它们放在花瓶中该多美妙时,你正在玷污它们,同时也在削减自己。无论其它生命有多卑微与弱小,无论人群高尚与卑劣有多鲜明,每一种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宣言,一种诠释生命内核的姿态。
有人向史铁生询问对折磨了他几十年的病魔的看法时,他只说了两个字:敬畏。
无数次的,当我面对自己的烦躁不安,面对自己的心灰意冷,面对自己对的孤独与落寞,面对人群来往的奔腾不息时,我常常觉得自己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情绪,是因为遗忘了一种意识,忘了对整个世界,对整个人群,还有对我自己说:“也许你的目光之中有思考,有感动,有激情,有怀想,但请你在你的目光中加入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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