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这样一张照片深深吸引了我:一位满头银发,戴着黑边眼镜的儒雅老人坐在阳光下的藤椅上,与拥在他怀里的一个四、五岁年纪的小女孩,一起玩耍一个美丽的彩色气球。那老人的脸和小女孩的脸都向上仰视着气球,两张同样兴奋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我被那老人的童心打动了,同时又十分羡慕这个幸福的小女孩。那快乐的,纯真的影象一直在我眼前浮现着,挥之不去。后来,我知道了,那位老人就是——巴金。
留心这位文学巨匠的著作,就是从这张照片开始的;了解他的平生,体会他说真话、做真人的真性情,也是从这张照片开始的。接着一段时间里,我常常寻找巴金老人的作品来读:《童年的回忆》、《巴金自传》、《巴金书信集》、《随想录》……字里行间透出他那真挚、朴实的生活态度,常常让我感动。——“大家把心掏出来,我们又能够看到彼此的心了。”——“人只有讲真话,才能够认真活下去。”——“我不是作家,我无非是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这些朴实无华的真言,都是巴金老人在十分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所体会的真实感受。他曾经很害怕再回忆苦难,但他还是克服了自己的顾虑,写出了许多人不会说也不想说的真话。
他是带着纯真的心来写的。在文革时代,曾经创作出《家》、《春》、《秋》和《雾》、《雨》、《电》这样的文学巨著的大作家巴金被关进了牛棚。整整十年,他生活在炼狱一般的生活中。掏阴沟、挑大粪,再苦再累的活他都干了,瘦弱的身躯不仅没有被压倒,还干的很出色。春去秋来,寒暑交替,对待劳动,巴金始终全力以赴。可是,“造反派”们对他就像对待“罪犯”一般。他被批斗,被游行,被打骂,被审问,觉得自己连做人的尊严都不能得到,更没有说真话的机会。这样的精神折磨是最难以忍受的。那真是恶梦一样的日子啊!谁还愿意再提起呢?每回忆一次那样的经历,巴金老人就像被揭开的伤疤,再一次流血,可他还是在文革刚结束的时候,勇敢地拿起笔记录了自己被迫害的经历。
他一件件地回忆,慢慢地重新捡起来,一点一点地记录,融入自己的思想,汇成一本《随想录》。这本书现在读来,还是这样震撼人心,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人格高尚的老人的纯真情感、强烈的责任心。“上天生下我们,是要把我们当成火炬,不是照亮自己,而是照亮别人。”这是莎士比亚的名言。我觉得,巴金老人就是这样的火炬,用他的勇敢和真诚,照亮了我们后辈的道路。“不忘记浩劫,不是为了折磨自己,而是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保护我们的下一代。保护下一代,人人有责。”这是巴金老人的真言,是他用一个世纪的时间来验证的真言。
我轻轻地合上《随想录》,心想:虽然这位走过了101个春秋的老人已离我们而去,但他的精神却是不朽的。与鲁迅、闻一多……这些载入中国文化史册的文学巨匠们的名字一样,像一座座的丰碑,永远立在我们芊芊学子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