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绛先生说,人生好比香料,愈细愈碎,香气愈浓。诚然,人生须细细体察回味,才能沉淀,需慢慢咀嚼感受,才能把握。
人生这香料,或在岁月的火焰下缓缓焚烧,幽香氤氲,或在时光的炼蜜中充分浸渍,凝和成丹。一人一生,在时间的洗礼下终将消逝,或庸庸碌碌乐此不疲,或安贫乐道冷暖自知,抑或百尺竿头如火如荼,筚路蓝缕孜孜以求。赋予人生的长度以意义的是自己的从容,无论走在哪一条路上以何种方式生存,都笃定自信,乐在其中。
人生好比香料,经磨砺而散芬芳。智者在研磨中体会压力,尽情绽放,将人生熏染成芝兰之室,勇者在舂捣中顺势迸裂,似溯流而上,嗅到灵魂的精粹,仁者悠游自在,不需浓郁,不需凛冽,尽管在压榨中泰然自若,摇曳成香。
如孔丘,夫子被困在陈蔡野际时,一定完全明了自己的可悲,但他继续自己的踽踽独行时,也一定知道,自周游伊始,他“任重而道远”的使命感,就已经让所有横亘的城墙,冰冷的丘峦,都不再具有阻挡他脚步的力量了。
研磨所赋予的,是困难。困难能够打磨人的性格,时而让人圆滑世故,时而让人畏怯提防。对有慧根的人,困难则是机会与能力的另一称呼。困难使其人生变得愈发显现出活力与生机,他们把握困难,利用困难,如手持权柄的帝王去指挥困难为其服务。困难使他们身心俱疲,他们却报之以歌,在狼狈中寻找从容,在从容中完善自我。困难将其心击碎,他们经历阵痛,经历无力彷徨和愤怒绝望,阅遍起伏而后才从容将它拼起,于是心中更加坚强,更加柔软,智力愈加健全。而蓦然回首,看到兼天巨浪风云暗涌中与之搏击的自己,发现也是一道璀璨。
人生好比香料,知足常乐便历久弥香。人生的感动往往只在片刻,譬如“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应知要时时而间进,进取却不可汲汲。知足常乐是细细品味人生中的每个感动的时刻,可以是痛彻心扉的失败,可以是成功的喜极而泣,也可以是悲欢离合,粗茶淡饭。人生的香料,经过感情的荡涤,而后在时间与岁月中沉淀。
最近里约奥运会,中国队受万众瞩目,有意料之外的荣耀,也有措手不及的失利。而国内的舆论却不似从前时而骂声一片,人们的宽慰理解已经成为导向,这正是大国的从容心态。贻笑大方的姿态,更显出国家实力的提高。
经过沉浮跌宕的人生,如同一把淬火的利剑,愈加锋利坚韧,如同一盏清亮的茶茗,先经沸腾释放清香,入口先苦后甘,却愈加回味无穷。人们体会过甘苦,便懂得如何珍惜如何从容。
人生好比香料,愈加研磨舂捣,压榨萃取,愈能提炼精粹,氤氲成香。命运无常,对此只需坦然面对,溯流而上,尽我所能,心有所向,便自在从容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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