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还住在南门的时候,我大概只有四五岁,一天到晚吵着要看孙猴子,也就是六小龄童版的电视剧《西游记》,可电视不演,谁也没有办法,我哭着闹着要看,爸爸就骗我说:我打电话给电视台,让他们放!
这天半夜,我正睡得昏天黑地,爸爸轻轻将我喊醒,睡眼朦胧中爸爸神秘地对我说:听,这什么声音!我侧耳一听,“丢丢丢丢”几个音符往脑门上方直冲,可不就是“孙猴子”的主题曲,简直不能更熟悉!我兴奋地跳下床,跑到隔壁屋,电视里果然放开了《西游记》。我津津有味地看,可惜看了半天也没有打戏,我兴味索然地问爸爸:怎么都不打妖怪?爸爸说:妖怪啊,上一集都打完了!我不开心:那怎么不早点喊我起来?!爸爸说:我也是刚看到!
无所谓啦,有的看总比没得看好,我再一次紧紧盯住电视,看着看着就困了,小孩子总是这样,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爸爸就抱我回去睡觉。
后来,我一直以为爸爸真的打了电话给电视台,所以电视才会“很听话”地开演“孙猴子”。直到很多年以后——真的很多很多年以后,才在一次跟爸爸的聊天中偶然知晓,这只不过是个天大的巧合。
我十分困惑:不对啊,我明明记得你不仅打了电话,咱们还一块儿去了电视台,让他们放来着!
爸爸笑着说:哪有这回事?!
我思索良久,才不情不愿地承认:这个所谓“跟爸爸一块去电视台”的“记忆”画面,完全是幼年的我凭空想象出来的,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被我误以为是真实的记忆。
——童年的我究竟是有多天真,才会干出这种事儿来!
唉,小孩子,原本就是什么都肯相信的!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会主动脑补,让所有美丽的谎言都能够自圆其说,没有缺陷。
如今回想起这件事,我的脑子又开始想象另一个画面:曾经那个南门的夜晚,爸爸守在电视机前,翻遍所有的电视节目,刚好碰到《西游记》的时候,是怀着一种怎样难以言说的兴奋,悄悄走进卧室,想要给熟睡中的儿子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