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妖风肆虐的时候,故乡的小城早已花团锦簇。而我就在这妖风肆虐的南昌,疯狂的回忆着小城的秋天,回忆着那漫山遍野的盛放的黄色锦绣。
恍惚间,眼前又出现了熟悉的画面。少女姿态婀娜的立于路边,清风吹拂起她黄色的裙摆,墨发飞扬,仿佛随时会羽化成仙而去。“嗨,你好,我叫菊花。”清脆的声音仿佛是倾泻而下的月光,流泻出一片清凉。
我与菊花相识于幼时,与菊花的缘分也从幼时延续至今。彼时,年幼的我并不认为菊花和路边的野草有什么区别,在我的眼里,菊花,只是一种会开花的野草罢了。后来,长大了一点,读到了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便知道了菊花原是一种高洁的花朵,也知道了纵使是山野林深也难掩它的高洁淡雅,或许,正是山野的宁静与淡泊才造就了它不同于洛阳牡丹的悠然高雅。那时,每到秋天,便经常可以看到白发苍苍却依旧精神健硕的老奶奶提着麻袋穿梭在花海中采摘着盛开了的菊花。询问之下才知道菊花不但可以泡茶,制药,制饮料,甚至还可以做枕芯,最重要的是,它还是一味清热解毒的中草药。当时的我半信半疑,只觉得这样开得漫山遍野的花朵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功效。直到后来,我才对菊花的功效深信不疑。犹记得那次我病得很严重,即使是在春季,身上也是冰凉得像冰块,嗓子也疼痛嘶哑的厉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大量的西药吃下去都不见好。就在我着急焦虑的时候,母亲只是上山挖了一株野菊,用它的根茎叶和鸭蛋炖成药给我服下便治好了我服用了大量西药也不见好的风寒。至此,我便深深的认识到了菊花的功效。直到现在,那种苦涩的带着浓重草腥味的味道仿佛还萦绕在我的舌尖不曾散去。
我的家乡处于丘陵地带,多低矮的小山,每到秋季,漫山遍野都是怒放的野菊花,远远看去,仿若一片片金色的云霞。记得小时候,我并不爱菊,不喜欢那漫山遍野的菊花,或许是从小看到大的景致让我忘了发现身边的美,又或许是对于死亡的恐惧与敬畏让我下意识的忽略了菊花的美。于是,就这样,我在菊花的陪伴下懵懵懂懂的度过了我的童年步入了少年。而当我发现菊花的美的时候,我已不再看菊花盛开很多年。记得有一次有事回家,刚好赶上菊花盛开的时候,我沿着村里的小路慢慢的走着,路的两旁都是开得正盛的菊花,忽然就想起“一路繁花”这四个字来,恍惚间,我才发现,原来,我错过了那么多年!回到家后,我便迫不及待地往后山而去,绕过一座长满了菊花的小山坡,便出现了一条狭长的小山谷,整个山谷都是黄澄澄的一片,连人似乎都氤氲在金色的雾气当中,恍若置身于仙境,就连山谷两边三三两两的墓地在此刻都显得特别的和谐。原来,我所惧怕的并不是死亡,而是死后的黑暗和孤独。我看见黄色衣裙的少女站在墓地旁边,对我轻轻说到:“看吧,你所惧怕的其实并不可怕,可你却因此忽视了我那么多年。”
于我而言,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便是可以在我回眸的瞬间眼里只剩你的容颜。我曾在那年秋风萧瑟的秋季遇见了最美好的你,于是,以后的秋季便失却了颜色。记得那年高三,忙里偷闲的去了县里有名的山,那里,埋葬了无数革命烈士的英魂,那时,正值秋季,漫山遍野都是白的黄的菊花。我怀着敬畏的心采摘了一捧又一捧的菊花放在了烈士墓地的前面,看着充满生机的鲜花与冷冰冰的石板形成异样的和谐。我仿佛又听见身穿黄色衣裙的少女在我耳边述说着她的守候。“我一直都在,花开花谢的陪伴,我看着他们沉睡,看着祭奠的人一批批的来,一批批的走。”“你知道吗?这片山的每块土地都浸透了他们的鲜血,而我对于这片染了血的土地有落叶归根的渴望。”“你明年还会来吗?不要忘记我的名字,我叫菊花。”少女清脆的声音慢慢的散为了一缕缕清风,而我还来不及告诉她,我对这片染了血的土地,也有归根的渴望。
今年的我在另一片染满了烈士鲜血的土地上,然而却找不到一朵怒放的菊花,但我知道,在另一座小城,一定又是早已满城尽带黄金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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