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去世已经三个多月了,这三个月间,我的脑海中时时浮现着她弥留之际的种种艰难,想要写点什么,又不忍回忆。直至将近百天,这种牵念愈发强烈,留一段文字,是为祭奠。
两个月前,奶奶病危入院,亲人们都清楚,这家医院的这个病床将是奶奶生命的终点站。很多人看来,85岁的年纪似乎已是高龄,但对于一生劳碌的奶奶来说,她的一生就像一条细细长长的丝线,看不见色彩,看不见厚重,倾尽心力吐尽长丝,却忽略了一程风景,所谓高寿却不多福。爷爷先奶奶一年而去,对奶奶来说,爷爷的去世让她苦乐参半。苦的是爷爷一走,家就没了,尽管儿女尊孝,但却丢了心的归属。爷爷对奶奶一生都是吆来喝去,奶奶一生仁忍,如今终可以扬眉吐气。可奶奶却终日魂不守舍,让人不解----曾心心念念让一个人死,如今这个人死了,她又为何如此牵念?这样的情愫诠释了太多人的宿命与选择。
最后的一段时光,奶奶的身体总是莫名地痛,针疚、按摩都无法缓解。虽然爸爸精心照料,但因为痛,她活得异常艰难。
一直以来,奶奶善待每一位亲人,尤其对我格外亲切,我也时常尽孙子的孝道去给奶奶按脚,坐在她身旁,看她老态龙钟的样子,就总能想到她各种辛酸的人生片段,大街小巷卖豆腐、不厌其烦地摊煎饼炸果子、经营繁杂的小食杂店、收又脏又重的废品,还养了好多好多花......那双粗糙的手温热了一大家人的生活,却在奔忙中冷落了每一个花开的季节。
记得弥留之际,奶奶天真地问我:我生了几个孩子?我鼻子酸酸的告诉她:四个。她说:“四个?我怎么记得是两个,你告诉我,他们都叫啥”?
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就像呀呀学语的孩子缠着父亲问个没完。只是,那个似乎无所不能的母亲终有一天也似呀呀学语的孩童,岁月在冷漠的前行间往复着让人无奈的悲喜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