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年深冬的一个早晨,爷爷穿衣服时,在胳臂举起的那瞬间,他摔下了上半身在炕上,还在睡眼惺忪迷糊中的奶奶,听到了“咚”的一声,立马起身叫着爷爷的名字,询问他怎么了。但此时的爷爷已经停止了呼吸,再怎么呼喊,也无法作答了。就在这一刻起,她开始了长达二十多年的一个人的生活。
一开始的那些年,我们几个小孩子轮流陪伴在奶奶身边,白天上学去了,晚上就和她睡在一个炕上。奶奶没念过书,也不识几个大字,拿起笔的姿势,还是毛笔的手法,不会写几个字,只记得写过的“太平”两个字,非常的不错——方方正正。有时,我们在写作业,她会在一旁翻看着书,偶尔询问一些不明白的,期间也学了不少知识。
奶奶有几大爱好。一是窜门,那时候,巷子里的老太太们不少,她们就轮流窜门拉家常,虽然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但几个人也相依相伴了好多年;二是看大戏,遇上过节的,就会有一些蒲剧团的表演,奶奶总是颠着小脚,拿个马扎,兴致勃勃的去赶场子,早些年,戏剧的种类也少,唱的`戏曲总是那十几种名剧,她几乎可以跟着演员把台词都背下来;再后来,奶奶迷上了耶稣教,自己用布裁剪了个十字架的小袋子,放上书,每逢星期六和星期天,她都会去教堂听讲,坚持了好多年,直到身体健康的每况愈下,才不得不放弃了,然后自己在家无聊的时候,拿出书来翻看。
奶奶的性格虽是比较柔弱的,却是心灵手巧贤惠之人。我曾经收藏了她的剪纸艺术,有好多张的呢,例如人物的肖像,动物图,风景画,都夹在了16开的一本书里,后来却找不到了,不免感觉有点小遗憾。她从没有骂过我们几个孙子孙女,是个非常和蔼可亲的老人,一般提出什么要求,都会尽量满足,和平常严厉的母亲相比,在她那儿就像找到了停靠的温馨港湾。
随着慢慢的升学,也长大了,都离开了奶奶的身边,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继续在那个小院里生活着。偶尔我们有空闲时间就会去探望,但感觉那些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匆匆的去,又急促的返回。社会不断地在变化,思想也在改变,我们之间的距离也渐渐地拉远了,可谈的话题也少之又少,无非就是谈个吃饭和穿衣保暖的话题,而且奶奶的耳朵也有点背了。
至到现在,奶奶的音容笑貌,在自己印象的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
在她离世以后,自己在睡梦中老是重现和她一起睡过的小屋,以前发生的事,等醒来时已泪流满面,沾湿了枕巾。结婚后,上班忙,照顾小孩也忙,种种事情都成了不去的理由,现在想起来不免的有些悔恨。
如今孩子大了,时间也宽裕了,她老人家却躺在九泉之下了。
最让我思念奶奶的日子,就是当自己一个人在家待着时,独自吃饭睡觉,而且无人说话,然后就自言自语,这时就可以深深地能体会出她晚年孤寂的滋味。至少我们现在的人会读书,上网,玩手机,而她除了看戏剧频道,也听不懂电视剧,新闻,体育等等方面的内容,大部分的时间就是盘腿坐在炕上去回忆过去的一切,然后盼望着有子女,儿孙来看望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老人家持续了多少年,因为她身边的老太太们一个个离她而去,一个人是如何安慰自己走过孤独寂寞的风烛残年的日子。
每当想起奶奶,自己都会满怀愧疚,泪如泉涌,对她的关怀和回报不及她对我付出的百分之一。唉,悔之却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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