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挑着家在风雨里奔走,沉沉的扁担,深深的脚痕,你年轻的腰杆,诗意得弯成湖边的拱桥,我多少次在这儿走过,猛然回首,是天边的彩虹。
夜里,无数的星光都被吞噬了,一轮皓月带着寒光静谧地凝视大地,街巷中彻骨的冷风不经意吹得路灯打颤。我站在窗前茫然地向窗外打望,昏黄的路灯下映着父亲长长的身影,他在远远望着我。
生命的纽带将我与父亲紧紧地系着。泛黄的照片上,两张充满活力的脸紧紧相贴,深深的情感跨越过时间的河流。依稀记得,父亲常常带我到河边闲逛,夜色的笼罩下,我顺着河水的急流奔跑,父亲会紧跟在我身边。
“爸爸,我跑不动了。”
“快啊!”父亲阳光般的笑脸似乎照见前方的黑暗,“跑不动了吗?要我背吗?”
“不。”我要强地前冲。
“爸爸,我跑比你快。”
“是吗?”父亲温柔地笑着。
“啊呀,我不行了,你慢点。”
一高一矮的身影追逐着流水,追逐着岁月,响彻我童年的欢乐,就在这追逐中翻腾。可是似乎时间过了很久,父亲老了,我也不再钟情这没有结局的游戏,两人都停下了脚步,长长的影子越来越小,越分越开。
窗外朦胧的黑暗模糊了父亲的背影,那个熟悉的身影渐行渐远,消逝在黑暗里,我想大声呼喊,“父亲—”这声迟来的叫喊声还会有人听见吗?
那是一个躁动的雨季,心中的叛逆不断滋长。我与父亲似乎已成陌路,他的苍老和言语已使我厌恶,我看出了他的肮脏:吸烟、喝酒、打饱膈、不修边幅。
一天,我正在书房做作业,忽然父亲跑过来贴着我的脸看我做什么作业,他火热的气息吹得我心慌意乱。
“走开!”
“怎么了?我看一下吧!”
“不可以!”我厌恶地挪着座位,父亲满眼的温柔顿时化成了惊慌与无奈。
“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烦死了,没看到我在做作业,等会我还要看漫画呢。”我不耐烦地看着他,看着他眼神一点点黯淡。
父亲失魂似的倚着墙走出我的房间,而我仍在醉心于我的未来和目标,已经遗忘了父亲的离去。
“曾以为你是我的世界,
但当我长大,
我看见了更远的地平线。
当我去追逐梦想时,
你在故乡,
我在他乡,
我俩如同不熟识的陌生人。
各自在守侯下一站的希望。”
当我写完这首诗时,窗外的黑暗更朦胧了,寒风猛烈地乱伤着大地,月亮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路灯孤独地守侯。父亲,你在哪?
去年爷爷患了胃癌,父亲不眠不睡操劳了无数个日夜;今年父亲的公司又岗位调整,父亲又调到新岗位,加班了无数个夜晚。父亲默默饮下的风霜,让他的鬓角过早地被岁月染白,而我从未注意到这些。时至今日,我才不经意瞥见父亲的满头银丝,“父亲—”我失声喊出,此时与父亲陌路的我,在人海中探寻那陌生而熟悉的身影。父亲,你我不是陌生人。请原谅我幼稚的心读不透你的深情。
当年,你看着我扑打着羽翼高飞,你一人守着孤寂,如今我要回来,去拥抱你真诚的心。
父亲,我们曾是陌生人,但现在永不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