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姐姐说继父小中风的事后,我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母亲。母亲在电话里显得很无助,母亲说:“要是自己的父亲,你肯定会来看他的。”我深怕她为此身体有闪失,赶忙说:“看,肯定会去看,只是现在在上班。根据您说的情景,不会有什么大事,挂挂水就行了。您可千万别急,我到双休日就去看望你们。”几次的电话之后,我知道继父的病并无大碍,心里也平静了许多。但是,我知道,越往后,母亲和继父,这两个风雨同舟相处二十几年的老人,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熬。
双休日,我和爱人驱车一百多公里去看望继父和母亲。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两旁的白杨树引起了我的注意:树梢上的叶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可是离根部不远的地方还有黄叶在风中摇曳……我问爱人:“这是怎么回事?”爱人说:“上面的风大,下面的没有有别的树庇护着呢。”我想,或许是这个道理儿。
每年我们都是在过年的时候去看望母亲和继父,像这样的季节来还是第一次。
车子进入浙江境内。忽然一大片的黄黄的红红的树林吸引了我的眼球,我忙对爱人说:“你看,多美啊!”爱人一看,说:“真的呢,怎么以前没发现过?”“嗯,就当这是一次冬游,这样,你就会觉得很惬意。”我说。
继父的衰老是显而易见的。继父没有子女,我在他家生活了一年光景。
继父新盖的小房子就在路旁。村里在修路呢,听母亲说他们会将门口的场院浇上水泥。
我们吃饭的时候,继父只吃了一小碗。爱人将带去的熟菜往继父的碗里夹,继父抿着嘴,高兴地尽力完成自己碗里的任务。
吃完饭,我说:“叔,我看到这儿满山遍野的水栀芝,很好看。能不能将后院的水栀芝送给我?”
“你要养花?养在哪儿呢?”母亲问。
“种在花盆里。”我说。
“哦,水栀芝比较好养活。”继父说,“你看我门口有几株你们那儿没有的花树,你带回家,好不?”说着,他就走到门口,准备将那几盆我不知名的他心爱盆景给我,我婉拒了。于是继父就跑到后农场,帮我拿来了两株水栀芝。我高兴地将水栀芝放进车子里。
回家的时候,场院已经开始动工,一切都沉浸在喧闹之中。母亲说,一闹她就头疼。我看着继父的衰老,母亲也只能留在身边,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相依为命。
回想母亲的一生,我的心中有莫名的惆怅,自然而然地回想起“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母亲,就是在枫桥启程,开始她一生漂泊的旅程的么?
向车后划过的还是那么多的美景,但我的心情却没有了来时的快意。母亲的衰老,继父的虚弱,我不知道该怎样来做,才能使这些事儿都迎刃而解。汽车的扬声器里传出“都说养儿能防老,可儿山高路远他乡留……”的声音,我漂泊的母亲啊,我懂得你每次的叮嘱。车子离去的背影总是让你泪眼婆娑,然而,在我家小住几日,你就要赶回你口中的“草窝”。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龙应台)我也慢慢地、慢慢地意识到,我的落寞是这样轻而易举地俘获我已不再年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