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滴滴答答地下,我独自撑着伞在路旁等车。蓦地,两个人影进入视野,一个个子高高,一个略显矮小伛偻。近些,方知是一对母子。要过马路了,那个母亲一边不停转头看来往车辆,一边竟下意识地拉起儿子的手。我的心跟着微微一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们。他们已到马路中间了,那大男孩见这边那么多人在等车,脸上顿时写满了羞涩与尴尬,似乎还有几分气恼。他甩了一下,可那手被攥得更紧了。母亲仍忙着观察着来往的车辆,随后乘个间隙一把将儿子拉到了这边,似乎毫不觉察儿子刚才的“企图”。叮嘱一番后,她心满意足地又穿过马路,很快消失在茫茫细雨中。我被深深的打动了。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总是“掐”着我的脖子快速地“拎”我过马路。虽然明白他是为了不让我探头探脑分神闯祸,但对于这种“野蛮行径”,我还是忿忿的,十分不满。相反,跟母亲过马路却是非常幸福的事。她总是用那只温暖的大手牵着我的小手,叮嘱我不要乱跑乱叫,然后,等两边没有车了,她才极小心极轻柔的拉着我从容穿过,好像在完成一桩神圣的任务一样。我也很乖巧,因为那种感觉真的特别快乐。然而渐渐地,我和母亲之间的盲点越来越多了。我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急切地渴望独立,渴望挣脱母亲的手,渴望到外面的世界去独自闯荡,去寻找去实现自身的价值。在我的眼里,母亲只是一间旧房,不能再提供新的风景。
我开始不耐烦她的谆谆叮咛,开始厌烦她老提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甚至会冲他发脾气:“烦不烦!以后别唠叨了,好不好?……”这时候,母亲终于噤了声,嘴唇一张一翕,什么也没有说。再过马路时,母亲只是竭力做出保护我的姿势,不再大胆地亲切地拉着我的手。我只是一片迷惘。每次吃鸡蛋羹,母亲总是浅尝辄止,吃一小口;每次开学报名,母亲总是拿袋提箱,一马当先……她们最大的私心,也许就是可以乐呵呵地不厌其烦地向我们描绘打磨我们这些“精品”的每一个细节,甚至——只是希望在过马路时能够拉着我们的手,仅此而已。终于明白,母亲不需要儿女过多的赞美,只要我们在适当的时候安静地倾听,或是在适当的时候伸出一只手让她拉着,她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