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最后一班车回家,坐在靠窗的角落里,感受身边稀疏的乘客的气息,感受广播里传出的淡淡的轻音乐,欣赏窗外黄昏下的美景,忙碌了一天,回家,也许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了,嗒嗒嗒,细细的敲打声将我从浅浅的睡眠中吵醒,下雨了,春天的雨就像小孩子眼角的泪花,落下来的总是那么让人猝不及防,让人欣喜,让人无奈。终点站到了,看着窗外细细落下的白线,我苦笑着脱下穿在身上的外套,披在身上便朝家的方向急匆匆的走去,终点站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渐渐地,雨水已经将外套打透,我索性拿掉披在头上的外衣,像顽皮的小时候一样,悠闲地走在下雨的街上,故意感受着被雨淋湿的清凉。
再穿过一条街就到家了,“啊怯”,我耸了耸鼻子,看来顽皮还是要付出代价,“还是快点回家吧”,我加快了步伐。突然,头上的雨停了,我猛然回头,是母亲,正翘着脚将伞举到我的头顶。“长大了,走路也快,怎么追都追的上!”母亲带有一点乡音的口气说道“就知道你不爱带伞,快穿上,别着凉了”说着,母亲从袋子里拿出一件外套递给我。我接过伞,将我们俩遮在伞下,毕竟,二十年的时光里,母亲已经很难把伞再举到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头上,一路上,母亲不停顿的唠叨着,不停地用手轻轻的将伞向我这边推,毕竟伞太小了,总得有个人要淋湿肩膀,我侧目看去,母亲的右肩已经淋湿了,可每次我将伞已过去,母亲总会推过来。
不知多久都没和母亲散过步了,记得很小的时候,每天上学都要母亲送,那时候,母亲的手是那么的有力,将我的小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那时候,母亲的身影总是那么的高大,将一切狂风暴雨都挡在外面。而此时,当和母亲再次并排走在一起的时候,她的手掌是那么的干枯,她的身体是那么的矮小。原来,二十年的岁月中,自己渐渐长高的身体换来的是她那逐渐弯曲的脊梁,渐渐丰富的知识换来的是她那青丝里逐渐增多的银发。这位已近暮年的老人,竟然是我的母亲,曾经在儿时最美丽的母亲!
长大的我们或许早已忘了,我们身边总有那么一个人,她尝尽了寒风的凛冽,尝尽了花草的香甜,尝尽了冬雪的寒冷,尝尽了月夜的孤独,却永远尝不够对孩子的怜爱与挂念,她正是我们的母亲。
是啊,孩子呱呱坠地的那一瞬间,母亲已经抛下她所有青春时的梦想,将一生的爱留给了自己的孩子。然而,当我们也插上了青春的翅膀,母亲曾经的呵护、关爱却变成了唠叨,我们反感,我们不屑一顾,我们开始拒绝在朋友面前谈论自己的母亲,因为她土气,因为她没文化。当我们迈进社会,开始为人生打拼,开始在不断的历练中变得成熟时,我们开始很少回家,开始渐渐忘了那座养大我们的老房子,渐渐忘了老房子里有养育了我们的老母亲,渐渐忘了她总在门口仰望着路口,等在着自己的孩子回家。
母亲啊母亲,我曾经感谢老天能让我体会失败的痛苦与成功的幸福,却忘了是您用甘甜的乳汁哺育了我最宝贵的生命,我曾经感谢朋友们在彻夜的狂欢中庆祝我的生日,却忘了我的出生却让您经历了世间最撕心裂肺的痛楚,我曾经感谢妻子给我爱情的美好和家庭的温馨,却忘了是不识字的您教会了我对美好的渴望和对家的责任。
短短的一段路,我们似乎走了好久,母亲唠叨了我小时候是多么的顽皮,唠叨了我离家求学时她是多么的思念,唠叨了我成家立业时她是多么的开心,似乎对母亲来说,面对自己的孩子,她总有唠叨不完的话,她唠叨的是那么开心,仿佛那压抑在心里二十年的话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全部向自己的孩子倾诉出来。渐渐地,雨下大了,我拥有手紧紧的搂住母亲,静静的聆听着母亲的唠叨,也许,二十年了,我欠母亲一次唠叨,欠母亲一次漫步,欠母亲一个拥抱。
雨中,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放学的路上,孩子高兴的跟母亲讲述着学校里的新鲜事儿,下雨了,母亲撑起小伞,将孩子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