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是一个在贫寒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尽管小小年纪就开始帮大人们分担家务,但老天无情,在我上初二那年,家里发生了一场变故——久病缠身的母亲被病魔夺去了生命。
安葬完母亲的第二天,当我依旧背起旧帆布书包去上学时,却被父亲叫住了。他无奈地说:“因为给你娘出殡,家里又新添了不少债务,为了早日还债,你还是别念书了,上山放牛去吧。”
赶着牛儿,尽管满山的青翠尽收眼底,但我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生机,心里像被放了一块大石头,沉重得喘不过气来。班主任吴老师知道我辍学的事情会怎样想,7还有梳着马尾辫的同桌吴彤彤,会替我保管发下来的日记本吗……
我在胡乱猜疑中熬过了一天,直到太阳快落山时才牵着牛回家。老牛不晓得一个少年的满腹愁肠,依旧“哞哞”地打着鼻音进了院子,不料却引来一个像小燕子般轻盈的女孩子——吴彤彤,我想一定是吴老师来家访了。
吴彤彤是吴老师的侄女,因为她父母在外地工作,便把她托付给吴老师照顾。当我走进屋内时,果然见到父亲正和吴老师小声交谈着,而炕上放了一摞新书。见我进来,吴老师拉着我的手再三劝父亲说:“这孩子头脑聪明,作文写得很棒,准是棵大学苗子,就是再苦再难也不能耽误孩子的学业啊!”
吴老师恳切的言语终于说服了父亲,她还把那摞新书送给了我。吴彤彤也变戏法般地从怀中掏出我的日记本,神秘兮兮地笑道:“只是替你保管,绝没有偷看啊!”
就这样,我重新回到了窗明几净的教室,并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成绩也不断地提高。当我受到表扬时,吴彤彤会朝着我甜甜地微笑,然而我的心却轻松不起来,自卑感像笼罩在头顶的阴霾,始终无法散去。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在外地打工的父亲还没有回来,我只好穿着破得不能再破的布鞋跋涉在泥水中,赶到学校时往往都湿透了。课余时间,我从不敢去操场上和同学们一块玩,因为我怕他们嘲笑我那双能伸出两个大脚趾的破布鞋。
一天临近放学时,吴彤彤戴的绣有小熊猫图案的花绒帽被阵风吹落,结果邻班的几个淘气包发现了,抢先把它捡起来互相抛扔着,吴彤彤急得连声喊道:“还给我!还给我!”而当我义愤填膺地想>中上去替吴彤彤夺回帽子时,却见一个淘气包把它扔高了一点,最后它被风吹到了水沟里。
吴彤彤心疼得哭出了声,几个淘气包被吓得一哄而散。我脱下鞋挽起裤腿趟着冰冷刺骨的水捞回了花绒帽。当我哆嗦着身子穿上那双沾满泥水的破布鞋时,恰好被匆匆赶来的吴老师看到了。她盯着我那双冻得通红的脚,双眼含着泪水,二话没说,从办公室取来一双红棉鞋。那不是吴彤彤的吗?在吴老师的坚持下,我只好难为情地穿上了那双棉鞋。
第二天,我依然穿着自己的破布鞋来到学校,当我把那双擦得千干净净的红棉鞋还给吴老师时,她又取来一双崭新的皮棉鞋,慈爱地摸着我的头,说:“这是老师送给你的,赶紧穿上吧。”我感激地穿上新鞋子,泪水扑簌簌地掉下来,直落到脚下的棉鞋上。
那一年冬天,一连下了好几场雪,而我的心却一直荡漾着暖融融的春意。
春暖花开,当山野再一次被春风吹绿的时候,新的学费问题又摆在了我的面前。望着一筹莫展的父亲,我无比难过地把书包锁进柜子里,牵起老牛刚要走出家门,却碰到吴彤彤满脸欢喜地骑着车来传达喜讯,她告诉我,吴老师已说服校长免收了我的学杂费。
父亲见我一脸的错愕,喜出望外地说:“还愣着干啥?还不上学去谢谢吴老师。”我这才恍然大悟地找出书包,和吴彤彤一起欢快地走了。后来,吴彤彤无意中泄露了秘密:吴老师为了维护我的自尊并没有向学校提出申请,而是自己偷偷出钱替我垫付了所有学杂费。
为了报答吴老师,我拼命地学习。全年级公认的两个成绩最突出的学生,一个是吴彤彤,另一个就是我。有一次,市里举行作文大赛,每个年级举荐一名学生参加,为了把名额让给吴彤彤,我有意请了一天假。
我满以为让吴彤彤代表学校参赛,也算是我对吴老师的一种报答方式吧。然而第二天当我重返学校时,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吴老师力排众议,坚持把唯一的名额让给我,而我却辜负了她的厚望,白白丧失了机会。
我羞愧万分,流着泪不敢正视吴老师,而吴老师并没有批评我,反而为了安慰我,特意留我在学校里吃饭。吴彤彤嗔怪地说:“吴老师之所以让你参赛,是为了使你扬扬名,这才有利于办理助学贷款啊!”
明白了吴老师的良苦用心,我的泪止不住地流,泪水掉进吴老师夹给我的菜肴里。
中考时,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我毅然报考了师范类学校。吴老师考虑到实际情况,默默地点头表示赞同,并在我的留言簿上写道:面对每一天冉冉升起的朝阳,踏踏实实地走好脚下的路,永不放弃你的人生理想!
明媚的秋日里,因为父亲尚在外地打工,是吴老师和吴彤彤送我上路去远方的新学校报到。走了很远,我回头时还看见她们在阳光里频频挥手,禁不住再次潸然泪下。是啊,我是多么庆幸自己能够在求学生涯里遇到这样一位好老师,她就像是照耀我生命的最灿烂的阳光,一直引领我到达最美好的人生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