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生明,时光速流,又是一个春节即将来临,在春节来临之前,第一个小节便是旧历年的腊月初八,按家乡的俗称叫做“腊八”。“腊八”在我的印象里有着很深的记忆。因为“腊八”这天要吃“腊八粥”哦,每逢此时,一股久违了的香甜也会萦绕在唇齿之间。
我小的时候,家境虽不很富裕,但我的母亲仍会把每一个节日都过得丰富甜美。记得腊月初八的前一天晚上,母亲安顿我们几个兄妹:明天是“腊八”,要早些起来吃“腊八粥”。
母亲说着,像变戏法一样拎出一包红枣,我们高兴得如馋猫一般,在炕上打着滚,嘴里还“噢噢”地叫着,想要几粒打打牙祭,母亲却在这叫闹中把几颗最大的红枣悄悄塞给了我。
哦,那一瞬间我感到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儿了……母亲准备好了薏米、小米、大米、红豆等东西,为翌日的工作做好充分准备,然后再一次叮嘱我们早起,并说否则会变成“红眼睛”的。当然这一说法源于何处实在无处考证,因为我第二天还没见过某个人因在“腊八”这天没早起就变成“红眼睛”的。“腊八”这天,母亲总是起得很早,当我们还在香甜的酣梦中就隐隐听到了那“呼哒,呼哒”的拉风箱的声音,“呼哒,呼哒……”
听来是那么悠扬,那么绵长,那么温馨……天还没有放亮,但红彤彤的灶火将屋子映照得灿烂美丽,当浓浓的香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母亲便开始喊我们起床。
当我们洗漱完毕怀着喜悦的心情端坐在炕桌前等待着母亲把那香味扑鼻,色泽鲜艳的“腊八粥”盛到碗里时,我们激动的心情便再也按捺不住,会敞开腮帮子大嚼大吃,因为粥烫得历害,“吸吸溜溜”的声音响成一片。哥一边吃一边还不安分地将碗里的粥用力抛向空中,而最让我佩服的是那被抛起来如球一样的粥竟每一次都准确无误落回到他的碗里,简直像耍杂技,而我学了几次不是把粥抛到炕上就是抛到后脑勺,逗得一家人笑不成声。
母亲端着碗坐在一边也不管我们,只用那充满了爱的目光凝视着我们。这时节,屋外往往是寒风呼啸、冰雪严寒,而屋里的我们却沐浴在母亲温暖的目光里,津津有味地吃着香喷喷、热腾腾的粥,那是一幅多么幸福的情景啊!
如今时过境迁,“腊八粥”已不再是孩子们垂涎的美食了。虽然现在腊八粥用的料已与以前大相径庭,什么桂圆、莲子、枸杞、蜜饯等既营养又保健,十分讲究,但我吃来却总感到少了几样味道……哦,当我在纷繁俗尘的生活中一身疲惫时,我多么想沐浴在母亲那温暖的目光里再吃她做的一碗“腊八粥”哟!
走进腊月,年的味儿渐渐地浓了起来。这味儿是从家乡喷香的腊八面里溢出来的。提起腊八面,现代都市里的人恐怕很少知道,拂去记忆的尘埃,往事便会清晰地浮现眼前…… 在我家乡,腊月里最重大的节日就是腊月初八,……
走进腊月,年的味儿渐渐地浓了起来。这味儿是从家乡喷香的腊八面里溢出来的。提起腊八面,现代都市里的人恐怕很少知道,拂去记忆的尘埃,往事便会清晰地浮现眼前……
在我家乡,腊月里最重大的节日就是腊月初八,也叫腊日。每年腊八这天,家家户户都要做上一大锅香喷喷的腊八面。家乡有句俗语叫“红白萝卜似疙瘩,母亲叫你吃腊八”,“疙瘩”是家乡的土话,意思是说吃腊八面先要做好的是“腊八臊子”,这是展示姑娘、媳妇心灵手巧、烹调手艺高低的平台。家乡的“腊八臊子”做起来非常有讲究,是将猪肉、红萝卜、白萝卜、白菜帮子、豆腐等八种蔬菜切成小拇指大小的方丁(也叫“疙瘩”),然后佐以大葱、蒜苗、茴香等调料,用文火烩炒在一起,其味醇色佳,别有一番滋味。
做好了“腊八臊子”还要擀好腊八面。在家乡,新媳妇或小姑娘不会擀面是要被人笑话的。首先面要和的均匀,软硬适中,擀时要拿稳放平,用力要匀,先松后紧,先慢后快,富有韵律地一推一压,将面团擀成一张薄薄的面片。然后在摊开的面页上撒少许面粉,一层一层均匀地折叠。用刀切时,刀尖不离案,刀把缓缓抬,伴着“咯噔、咯噔”的节奏,面可以被切成长条形也可以切成菱形。然后,水开下锅,捞出面来,盛在碗里,再浇上提前炒好的“腊八臊子”,这样,一碗碗色香味形俱佳、冒着白生生热气的腊八面就能上桌了。若再往碗里滴上几滴红艳艳的油泼辣子,更会让你垂涎三尺,吃起来酣畅淋漓,吃完后意犹未尽。
“母亲叫你吃腊八”说的是腊八这天,嫁出去的姑娘无论是十里八里、无论是忙还是闲,都要赶回娘家吃上一顿母亲做的腊八面。这天,在乡间的道路上,你会不时地看见穿着一新的姑娘、媳妇们高高兴兴地回娘家。腊月天寒地冻,为了迎接女儿回来,往往是做一大锅腊八面,初八一整天都吃它。这天全家人端着一大碗腊八面边吃边唠着闲话,围坐在热炕头或是灶火前,温暖而惬意。
吃完面后,母亲还叮咛儿女们给猪儿、猫儿、狗儿留下一碗,给树上、粮仓等地方挂上面,据说,这样会五谷丰登、六畜兴旺、树木快长,人的身体也会更健康,这也寄托了家乡人追求平安、向往幸福的情愫。
多想再吃上一碗家乡的腊八面啊!
有些记忆甚至被岁月提炼成宝石,在生命的历程中闪着光芒。也正是这些或甜或苦的记忆,串成了生命的链,无限地伸延下去……
腊七、腊八,冻死叫花。这句谚语我很小便会讲了。是舅爷爷教我的。我五岁那年的腊八,便是天寒地冻,哈气成冰。因为冷,我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而那天,舅爷爷却起得格外早,吃过饭,他竟去了镇上,说有很重要的事。镇上离村子有七八里路。舅爷爷走了,天,不知何时,竟开始飘雪了。后来,雪下得愈大了。我忽然有些怕。我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舅爷爷非得要冒雪出去……
因为家生变故,我寄养在舅爷爷家,已经半年有余了。舅爷爷是个孤寡老人,六十多岁,看起来,像七十岁,或者还要老。但他却很爱笑,笑起来,山羊胡子一动一动的,很好看。我不能让妞儿跟着舅爷爷再受委屈!多好的孩子,如今却,唉……”他常颤巍巍地说。我虽听不太懂他的一些话,然而我却知道,他是极疼我的,比起家里的人,亲多了。自我来后,他用来换钱的鸡蛋,便成了我的营养品。他的老白干,也喝得少了,说要攒下钱来,将来供我念书。
舅爷爷终于回来了。他浑身上下一片白,像个雪人。看见我,他便开始笑,山羊胡子上的雪落到我脸上,凉凉的。他将手里拎着的一只大包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凭直觉,我知道那里面应该是吃的。可他却不肯先打开,而是先为我洗脸,梳辫子,末了,又拿出预备过年的新袄,让我穿上。然后,才一点、一点地开那纸包,呀!里面的东西,竟是我没见过的!
“孩子,知道吗?今天是腊八,也是你五周岁的生日!”他依然笑着,但那笑里有了些我不能理解的深意,“这叫生日蛋糕!听说,城里人过生日都兴吃这个!我是提前让在镇上开杂货铺的亲戚从县上捎来的!”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另一个纸包,里面是五支红红绿绿的小蜡烛,他将它们一一插在那个漂亮得耀眼的蛋糕上,又用火柴,一支一支地点着。蛋糕上立时盛开了五朵金黄色的花。“闭上眼睛,许个愿吧!孩子,许个你最想要的愿望,往后,你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越来越好,人家说了,过生日吃蛋糕、吹蜡烛、许愿,是最灵的……”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过生日,第一次见识并且拥有生日蛋糕。那蛋糕,是我吃过的世上最美的美味——那软糯,那细腻……一生不忘。舅爷爷一口都不肯吃,他说,那整个都是属于我的,我要完完全全地把它吃到肚子里——连同许下的心愿。
所谓刻骨铭心。又所谓,不思量,自难忘。那个寒冷的冬天,一位老人用他所能想到的最特殊的方式,为一个孩子灰色的童年涂上了香甜,成为我一生最温暖的记忆之一。
是的,时间永远不会使记忆风化。有些记忆甚至被岁月提炼成宝石,在生命的历程中闪着光芒。也正是这些或甜或苦的记忆,串成了生命的链,无限地伸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