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了半天的书,头昏脑涨,我站起身,望向窗外。我不知该后悔还是该庆幸这个时候站起来,我看见终生难忘的一幕:母亲站在亭子里,往两个孩子手里塞什么物件,从缤纷的颜色看,像是某种零食。而那两个孩子,竟是我的那两个常客!
我第一个反应是,母亲在贿赂那两个孩子!如此,那孩子的来访便不是偶然,而是一场交易。
我心绪难平。我虽惨败,但还不至于以这样的“卑微”的方式博得同情!
母亲回来时脸色如常,我却难掩愤慨,冲着她劈头来了一句:“谁要你那样,我不需要怜悯!”
母亲呆住,怔怔地看我。看得我更是气急,一抬手,桌上的书尽数落地。
母亲没做声,默默蹲下身,拾起书,抽身而出。
默不作声不就等同于默认吗?我暗笑。对她疏远了很多。
女孩再来我家时,我也没了往日的笑脸。但是,那两张如花的笑脸我实在不忍心去驱赶,只是枯燥地讲解,之后托说不舒服要她们先回。
孩子毕竟是孩子,对我的突然冷淡没起一丝疑心,仍旧常来。
高考失利,我像一只战败的公鸡,一蹶不振地缩在家里。
一日,我在屋里闲坐,她推门而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这孩子我常在小区里见,却不知是谁家的。女孩羞怯地走到我的近前,从贴身书包里掏出一个作业本,娇娇地开口:“姐姐,你能教我做一下这道题吗?”我懒懒地接过。母亲在一边插话:“这孩子在亭子里做题,不会了急得哭,我就想,你一定能帮她。”
小学五年级的题,我自然会的。我一步一步讲给女孩听,最后她嫣然一笑,甜甜地向我道谢。临走还不忘在我的耳边轻轻一语:“姐姐,你笑起来真漂亮。”
我恍惚,自己多久没笑过了。
从那以后,女孩竟成了我这里的常客。有时是拿一本数学题,有时是一篇命题作文。
一天,她问我,可不可以再带个同学过来。我心情大好地答应了。她再来时,真的带来一个。后来,她俩经常结伴而来,做完题还要说笑一会儿才离去。有了她们的陪伴,我一扫落榜带来的'阴霾,渐渐快乐起来。
一日,我在小区闲走,忽听两个阿姨在亭子里聊天儿。一个说,孩子最近功课进步了不少。另一个问,上的哪个补课班?刚好我走到近前,第一个人指着我说,就是去她家做功课,xx家的女儿,好厉害的。措不及防地,我的脸羞得通红。
我鼓着勇气,上前问,是不是母亲要求她们送女孩到我那里的?她们一脸疑惑地望着我:“没有,听孩子说在亭子做题,被你妈妈撞见,就带去找你的。”转而拍我的肩:“不错,改天阿姨一定要好好谢你。”
④
女孩再来的时候,我旁敲侧击地进行盘问。果然如阿姨所说,是亭中偶遇。至于那天我所见,只是女孩要给母亲糖果,被母亲反塞回去。
我呆怔,一时无语。
再看母亲时,愧疚的情绪像荒草一样在心里疯长,扎得我坐卧不安。但是,不知是我实在是个木讷的孩子,还是和母亲过于疏离,任凭练习多次,那致歉的话语终是说不出口。
直到那天,我站在楼梯口,忽然听到一阵沉重的上楼声。我突然来了兴致想瞧瞧来人是谁,刚拐下一个楼角,那人已经上来了,竟是母亲,手里捧着个硕大的西瓜,额角上全是细密的汗!
我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瓜。那瓜足有十几斤,坠得我的手腕酸胀难耐。
“妈,你又不能吃,买它做什么?”母亲血糖偏高,医生建议少食甜食。母亲抬手拭去头上的汗,轻喘着说:“你不是最爱吃吗?妈真是老了,一个瓜都搬不动。”母亲边说边蹒跚地走。我跟在后面,再看她蹒跚的背时,泪水决堤而出:六楼,十几斤的硕大西瓜,不是因为深爱,怎会去做?不是母亲,谁又会去做?
“妈,对不起。”到了家里,我说。
母亲微怔了一下,捧过我的脸,大声地说:“傻孩子,你快乐,我就好。有什么可道歉的呢?”
因这句话,我的心里又润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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