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甘蔗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三十年如一日。每次品味甘蔗,记忆的味道便涌上心头……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下午,一农家校园门前七零八碎的甘蔗壳散落一地,雨水顺着屋檐往下倾泻而下。屋檐下,一个身着新衣服的女孩正津津有味地吃着甘蔗,旁边放着两个装满甘蔗壳的箩筐;在她旁边,女孩的弟弟穿着破烂,不断地啼哭,或许是风雨之声淹没了弟弟的啼哭声,弟弟双眼通红姐姐仍旧不给弟弟哪怕一小截甘蔗。
都说母爱如水,在弟弟的生命之中,母爱只是一个模糊的词语,和雨滴一样,落入记忆的土地上转瞬即逝。弟弟哭,不为别的,只因为母亲的不公平,从小到大,一个声音一直在弟弟心中呐喊:为什么每次母亲总是视姐姐如掌上明珠,视我如地上泥土。姐姐要啥,母亲给啥,给姐姐买一大堆甘蔗,而我只能眼馋啼哭。
冰雹般的雨中,一个浑身湿透的络腮胡大叔,挑着几根没有卖完的甘蔗匆匆走向姐弟二人的家门口避雨。见弟弟眼圈红红的,大叔放下肩头的担子,走到弟弟身边摸了摸弟弟的头,满脸关切地问:“是不是妈妈不在家,所以哭了?”弟弟怔了怔,在衣角擦了擦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妈妈一直在家,却又一直不在家。”大叔十分不解,一个小小的孩子说出这么惊人的话语!于是,蹲下身子,用双手蒙住火柴划出的火苗点燃了叶子烟,问起了弟弟的故事。仿佛遇到多年故友,弟弟向大叔倾吐了压在心底的无数不平。
雨越下越大,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划进听故事的人心里。物极必反,大叔陷入沉默。沉默片刻,大叔将剩余的甘蔗从架子上卸了下来,拿出削皮刀,将其中一根最长的甘蔗削成几小截,再次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将甘蔗递到弟弟的手中……
没有花盆的花,依旧可以顽强开放;没有母爱的我,依旧可以顽强成长。多年以后,在大街小巷闲逛时,我仍旧会买上一截甘蔗,却再也吃不到络腮胡大叔的那截美味的甘蔗。偶尔我还会想:是否在告别童年的时候,我还告别了别的东西,只是当时我不知道,只是当时我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