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寒假,已近除夕,新换地日历上数字鲜艳,一旁还未拿走的旧日历越发黯淡。
时间荏苒地感觉,使衰老更加惊心。
一年的时间,可以让生命由浓转淡,大概是去年年初,她的行动范围缩小了,话语减少了,甚至身体,在一点点长高地我看来,也矮了不少。中午临上学时。看见她坐在阳台旁,低垂着头,两手相抱,眼睛紧闭。温暖的阳光下,她却穿的很厚,略显臃肿。虽如此,下一秒,她似乎便消散在阳光中。我握紧了自行车把,心中酸疼。
每次放学推开家门,屋里的她总是急急探头,见是我,才慢慢缩回身去。这举动就像怕家里进坏人,让我无奈。一次晚上我独自与她在家,在房间却听到外面传来门“咣当”的声音,连忙跑出去,看见她倚在门旁,两手抓锁,身体整个向前倾。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过来,不解:“奶奶,你干什么呢?”她回答:“锁门。”“家里有人,不用锁的。”她喃喃道:“晚上不锁门,不安全……”
送她回房间,她一把拽住我:“家里就你一个人?”我点头,她眼神无光地慢慢收回收回手:“怎么就一个人呢,人都到哪去了?都到哪去了……”我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听她一个人不断重复这句话。四周寂静,我似乎可以听到她的记忆,她的固执,都像沙子一般,流走了,流向曾经的过往,毫不留恋。
暑假的晚上她在半夜去客厅关窗户,问她,她却道:“现在早上6点了吧?”
十月份,她差点摔倒,腰上也留下了伤疼,第二天早上,却不记得自己昨天怎么了。
父母常在吃饭时谈这些,我只能在一旁默不作声。吃完饭陪她一小会儿,几分钟而已,她却会说很多旧事,她自己的,爸爸的,我的,都是以前的事,近几年的事她却很模糊。听她年轻时地事,再注意她的语序混乱,便觉得一块冰沉入心底。没有凉,只有冷。即使这样,表面还是做出儿时听故事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微笑。
一年中,我的几次心绪变化都系在她身上。新的一年,我不清楚她还能陪伴多久。这些寒心的记忆,我却珍惜,即使冰冷,也是与她相处地珍贵时光。
深冬了,天气越来越冷。寒风像利剑一般,刺着人,使人感到无限的寒冷,更令人心寒的是那些不堪的记忆。
那是冬日里的一天,没有温暖的太阳,只有寒风。妈妈不在家,让我带着弟弟出去吃早饭。我们来到一家离家最近的包子店。包子店是一对老夫妇开的,老爷爷有一条腿残废了,老太太有一只眼睛失明了。身体不太健全的他们看起来己经六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十分衰老。
小小的包子店不足二十平方米,里面黑咚咚的,没有一位客人。生锈的卷闸门只拉开一米五左右高,工作间里,一只白炽灯发出一丝橙红色微弱的光,十分柔和,老夫妇拖着沉厚的身体,在小店里忙碌地跑来跑去。“来吃包子呀?”老奶奶发出的嘶哑声音却是那样祥和,使人舒服。“嗯。”
点了东西,便坐下了,老奶奶却把唯一的烘暖器从对着工作间的位置向我们,笑着说:“暖和。”眼睛里满是慈祥。渐渐的,身体暖了起来。正当我享受这一切时,“轰”的一声,半掩着的卷闸门被人拉了起来,走进一家三口,年轻女人叫了声:“什么店?暗的要死。”说着一家人坐在了我们对面的位置上。工作间里正忙着包子的老奶奶摇了摇头,但还是说了句:“吃什么啊?”女人有些娇嗲的说:“老公,你说我们要什么?”男人以一种命令的口气对老奶奶说:“要一笼包子,两碗胡辣汤,要快。”说完,便讨出手机。
在等的过程中,两三岁的孩子双手扒着桌子,企图从凳子上爬上去,正专心致志补妆的年轻女人和低着头看手机的男子连头也不抬。后来,孩子大哭起来,女人终于从镜子中抬起头,把孩子抱上桌,然后接着涂口红。这时,老奶奶端着两碗胡辣汤来了,刚放在桌子上,就被孩子一脚踢翻了:汤顺着桌子流了满地的,碗也滚到地上,摔个粉碎。女人叫出声:“干什么呀?一碗汤都放不好,烫到我孩子怎么办?你讨医药费吗?”奶奶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便来打扫。
一场风波后,他们总算开始吃饭了,终于安静了下来,可女人刚才的一句句话在我耳边响起,一次又一次,特别刺耳。
后来,我随意一抬头,正巧看见年轻女人拿着空碗又轻悄悄的走到烧汤的锅旁,又盛了一碗。不知老夫妇是没有看见,还是怎样,反正没说一句话,照样娴熟的包着包子。他们迅速的吃完,就去付钱。“一共六元,包子四元,汤两元。”年轻女人付了钱,他们便走了。我听见老爷爷说了句:“他们又盛了一碗呢”“我知道,盛就盛吧!”老奶奶摇着头,有些失望地说。这句话真令人心寒呀,像把利刀一样刺着我的心。
这一年已经悄无声息地逝去了,许多记忆都随着时间的流逝飘走了,可这些寒心的记忆却刻在我的脑海里难以挥去。那些寒心的记忆,刺着心。
这一年已经结束,可是那年的`事却让今年的冬天异常寒冷。
那天早上,天下着绵绵小雨,使得整个世界看起来有种朦胧的感觉。妈妈担心我这样的天气自己一个人骑车上学会有危险,经过一番争执之后,还是犟不过妈妈。刚刚进入严管街,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从桥头疾驶而来。妈妈没有注意,依然按着道直行。结果,在超车快超过去时,他突然转弯,连人带车都被撞翻。因为我坐在后面,所以没受到伤,但妈妈的脸上皮被蹭破,大腿上也青了几块。那辆车的司机貌似感觉到了这些,在不远方一个急刹停了下来。可是出乎人预料的是,他下车看了看车的刮痕便开口大骂,过了一会,也许他感觉够了,但更多是来自路人的评论,只是他不得不离开。
这一件件寒心的事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外号“瓶哥”的流浪汉。由于早年的疾病,长期在外流浪,也许他的父母还默默地帮助过他,可他每天的生活都千篇一律——捡瓶子,追女孩,挨打,被侮辱……
曾经许多次看见大街上一群人围在一起让瓶哥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可稍有不称心便会进行一顿殴打。还有不少专门去惹事的。比如,那次我看见一个走路姿势都透露着“霸气”的男人看到瓶哥之后牛哄哄的走了过去然后故意去撞了他一下,毕竟瓶哥还是很瘦弱的,一下被撞得人仰马翻。那个男人瞬间有了道理,大叫起来:“嘿,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瓶哥吗?怎么?这是要碰瓷啊?”
瓶哥站了起来之后还傻呵呵的笑着,而那个男人得理不饶人,抓着瓶哥单薄的衣裳说:“想打架还是咋的啊?”然后便二话不说往瓶哥脸上揍了几拳,打好了,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本来就十分寒冷的冬天,就因为这些变得更加寒冷。多么希望有一天,世间能不再有这种人,“大同社会”究竟何时才能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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