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许多来时的路,行过记忆的桥,与你不期而遇,在某个转角或回首。我不是归人,却嗅到熟稔的气息,陌生和防备早就悄然散去,只想对你说一声,“久违了。”
流浪的人,漂泊的心,真正的目的,不是那无限遥远也无尽苍茫的远方。思考过的人生,其实都是以一种寻找的姿态,期待着与一处风景的邂逅。流浪从来不是终点,流浪是为了安放流浪的心灵,是为了寻觅到能让心灵驻足的,最好的风景。
梦过,幻想过,我会在什么样的背景下与你相遇,将有着怎样的对白。你是否如古巴比伦的花园,高不可攀,还是散落在凡间,清晰可感。走一段就会数一下身后的脚步,到底,我还离你多远。我期待与等待,我也诚惶诚恐,有时撒开步子一阵疯跑,我以为,你一直在远方。
设想过太多太多,但这些想象都不约而同地,认为最好的风景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至于沿途的小插曲,我以为仅仅是遇见你的前奏,一些轻描淡写的铺垫罢了。想象之中,我也许途径泥泞,却能在雨后清晨如期而至,我们遇见的时候岁月静好,韶华灿烂。想象之中,你是完满的化身,荟萃了人间一切的美,古月空悬,小桥流水,炊烟袅袅,还有天使在你的天空拨开了一角湛蓝,留给我翱翔。我想象着遇见你,风景独好,我的人生也被染上缤纷的色彩。我很贪婪也很虚妄地想着,甚至很天真地祈求命运,我应遇见你,你就应如此。
时光给我变了个戏法,我跌进了你的世界里,没有一点点防备,场景没有那么唯美。众里寻你,你未在远方,我们在灯火阑珊处偶遇,隐隐约约,看不清彼此。那是个失落的夏夜,我在命运的岔路口与你相逢,彼此静默。
荷叶婀娜地摇曳着,水草轻轻地招摇,水波被田田的叶子盖住,有些黑沉。树木和枝叶都很茂盛,树叶窸窣作响,蝉儿温和地鸣叫,似是叫我别怕黑。风很轻,凉凉的。这些简单的景物,拼凑成了一处静谧的风景。那宁静的气息伸开了温柔的触角,把我包围,彼时躁动不安的我,像个发脾气的小孩受了抚慰,迅速缴械,奔向这温柔的角落。
我倚靠在树干上,闭着眼,感受着树皮的嶙峋,每一处的起伏都像是心里解不开的疙瘩。我忘情地哼着歌,蝉儿为我伴奏,只有这里的生灵听得见。感觉身边缺一把口琴,这样我就可以拿着它,坐在这池塘边,吹奏我的心情,吹给蝉儿听。或许,歌声就够了,周围的.静默不正是最好的倾听么?……眼角的泪痕被吹干,再被露珠打湿,露珠化作细雨洒落心田,浇灭我内心的焦灼。我随后起身,深情地望了望四周,心情似乎没有那么重了。我感到有些神奇,这一角的风景竟是我心灵的避难所。
其实,那荷花池仅仅是我误闯入的天地中最美丽的一角。原以为生活的轨迹要优美,只能够走那条笔直的单向道,前方风景独好,误入岔道的遭遇我完全不敢想象。命运似乎要让我经历我最害怕的,等到真的误打误撞,跌入这个世界来时,才发现很多都和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
想到之前,我带着满心的不安和惶惑上了动车,不知道在终点站等待我的是怎样的风景。暗自嘲笑自己,还是留在了这儿,这当时信誓旦旦要冲出去的围城。这是最理智的选择,这零星半点儿的自我安慰依旧挡不住自己的苦笑,我终究是个求稳的人啊。手里紧紧地捏着车票,看着有点儿悲哀,有股冲动,想问列车员那个终点站是不是打错了……其实,自己在出发前就做好了再买一张回程票的打算,或是冰冷地度过这段时光,把这儿当做是列车绕远路经过的一站。我扬了扬嘴角,且看前方的风景如何。
迎接我的是火辣的骄阳,把我的脸刺得生疼,燥热从脚底传导到了头皮。“这恼人的气候啊!”我心里埋怨着。遇到了些弓着腰拉客的和叫卖的,我没有理睬,只是皱了皱眉头,嗤之以鼻。
然后就到了这个地方,这个即将承载我们的最好年华的地方。爸妈很兴奋,我却没什么表情,闷头径直下车。蜂拥而来的是一张张汗涔涔的脸,感觉像被阳光烤得散着热气。好几个人过来扛起我的行囊,我木讷地跟在后面,有点惊异地看到,那几张脸上还不时地闪过笑容……接着就是好大一群人涌进了我的生活圈,想念故人,但也有久违的轻松感,愿意被淹没在这片笑靥的风景中,不似之前在人群中的局促不安和压抑。
时光的另一道门扉就这样开启了,开头带着些小惊喜。清晨淘气的阳光跳到了我的被单上,我打个哈欠,起身迎接这久违的清晨。一行人骑着单车去上课,一路调侃逗笑,课堂的氛围很自由,感觉把我从长久的束缚中抽离了出来。一下就拥有了好大的自由,可以去运动场上挥洒汗水,可以坐在草地上吹风,也可以泡在书堆里,惬意地享受午后时光。那诺大的图书馆无疑是最大的惊喜,我可以捧着一本书啃,看着窗外环绕的小河,和岸旁纤纤的杨柳,也可以一头扎进书里,去探索一个未知的广阔世界。不曾想到,这里有如此恬适的风景,和这般静好的生活,我感到心灵在这里得到了安顿。
敏感的心灵在尘世自然免不了磕碰,当生活又开始忙碌时,当我又开始奔走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莫名的忧伤和落寞卷土重来。心烦意乱时到那静谧的荷花池旁走走,静静地坐在草地上,深吸几口气,慢慢吐出,三分聚成了月光,七分解开了愁肠。事情虽多,但总会解决的。原本翻腾的心灵,一点一点沉淀了。接着就一身轻松地走了,仿佛甩开了很重的包袱。
日子也就这样的过,我踏着达达的忙碌脚步,偶尔会在路边驻足,是这个地方,带给了我在忙碌中悠闲的心境。这不正是我所追求的么?此处才是最好的风景,一如我内心的回响。或许它没有实现我的全部期望,但那幸福、安定真真切切,让我知足了。
我是个爱流浪的人,也许还是会离去,但我愿意融入这里的风景,在我最好的年华,和此处的一草一木相伴。
高中老校的植物园里,群芳斗艳,自己却从未认真地去走过一遭。若往事按部就班,也许压力和竞争接踵而来,我不会有这般的好心情去欣赏周围的美,我也就不会邂逅这般美丽的风景。人因岁月的沉淀而成熟。这次的转折,我也若有所思。原以为径直向前才是最正确的方向,一转头才发现,最好的风景赫然在旁。梦想在远方,风景在别处,闷头向前只会与最好的风景失之交臂,走走停停才是最好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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