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小地名叫插秧坝。说它是“坝”其实很不准确:西高东低坡势缓一点的地方只有四十余亩,都被改成了稻田。一到五月,这稻田和四周坡地里的油菜都开满了黄澄澄的花儿,你仿佛能听得见花儿开放的裂帛声。
那是怎样的一片黄啊!黄得纯粹,黄得简单,黄得雍容,黄得招摇。本来地势高低不平,可是这油菜花抹平了地埂的界限,在年幼的我们看来,铺天盖地的都是金黄色,气势恢宏,扑面而来。我和潇潇躺在菜花丛里,天空高蓝,少许白云流动,身边彩蝶翩翩,蜜蜂嗡嗡,阳光也金灿灿的。我们恨不得天天都来这儿,哪怕晒得跟油菜花儿一样黄呢。油菜花瓣在轻风中落到了脸上,润润的,我心里也是润润的。我感觉自己成了油菜花瓣,或者是油菜花苗。全身都很轻很实在,像在生着力气。
我最喜欢长时间地站在油菜花地旁。轻风拂过,香味沁人心脾,大片油菜花此起彼伏,像在轻轻地诉说,又似在欢愉地歌唱,最能安抚人烦乱的思绪。细雨初停时,油菜花上挂着水珠,鲜艳明润。少数长着小麦的田块碧绿如玉,田埂边开满油菜花,像金黄的丝带蜿蜒飘舞。潇潇、蒋礼和子怡就在这飘带上奔跑。
爸爸有时将少许油菜花和苹果切碎,放入果汁机搅拌成汁,再加柠檬汁和少许蜂蜜,制成美味的饮料,说是能预防高血压、贫血和伤风。可我还是希望她们在田地里自由摇曳。摇曳成遍地金黄。花儿开放的裂帛声
油菜花。油菜花地中的我们。油菜花地中的我们还小着呐。就像带露的油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