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麦子熟了,片片的金黄是那样迷人,一阵风来,麦浪翻滚着,向前。故乡的天气总是这样,在每逢六月上中旬的麦收时节,午后的阳光就变得非常热辣,云似乎也少得很。忽而来一阵风,虽然也是热乎乎的,但却对麦田里大汗淋漓的农人来说,也是无比的惬意。
午后,我独倚在窗台,面对着漫山的绿意,聆听它们的似乎有节奏的呼吸。这热的感觉,绵绵无期地漫过原野,散入风中,占据了我心间仅有的宁静,于是我变开始变得烦躁,头顶开始慢慢的湿润,思绪也在此刻逸散。这燥热,模糊了我时日的足迹,视线就像一团乱糟糟的柳絮,似乎踯躅在干涸的沙漠,地下没有一滴水,天上没有一片云,四周只有黄色的沉寂,了无生机。我试着伸手探过窗台,让手暴露在阳光之下,但顿生灼烧之感,不由得,我赶紧缩回了手。
下午五点以后,天气就不再那么热辣,我走出了家门。农人和农家车匆匆的足迹,早已磨平了刚刚硬化不久的水泥路上那密致的凹槽,而一层尘土便薄舒舒地平铺其上,一阵风来,便尘土飞扬。水泥路两旁那笔直的杨树,也似乎在沐浴着阳光在茁壮成长,翠嫩的颜色似乎是欲滴的仙露琼浆,叶片上也反射着光亮。野草在路两旁展开,她缠绵、簇拥在杨树的根部,好似那羞哒哒的女孩,紧贴在妈妈的身边,一刻也不敢离开。我举目远眺,几只叫嚷着的喜鹊在远山的林间嬉闹,婆娑的枝条晃动着,细密的叶片时而交织时而分离,但,它们都在故乡的土地上。
黄昏时分,故乡的山便出奇地清幽。我信步走进山,沿着弯延曲折的山路,绕过炊烟袅袅的村落,横过泉水“叮咚——”的小溪,穿过稀疏的树林,忍由我那细碎的脚步,蹋破那一派沉寂。啊,故乡!今日重逢,你我相顾却又无语,犹恐是一袭幽梦?
第二天清晨,我踏着晨露,去迎接故乡山间的那第一抹晨辉,路两旁的野草似乎浸了水,湿漉漉的,闪烁着耀眼迷人的光亮。树叶间,不时就会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那是树叶上的露水,晶莹剔透,滴落,渗入故乡的土壤中。忽然,山谷间涌出一团白雾,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扫过山林,慢慢地、静静的升腾。我站在山间,被这迎面的浓雾弄得不知所措,我环顾四周,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但却带着泥土,或是其它的什么不知名的花的香味。哦,我沉醉了,张开双臂,迎接这清新的、凉爽的、湿润的,带着故乡深情的凉雾,慢慢地,它沉浸在了我的心底。 犹记得,在故乡那大山的深处,有一条特别幽长且曲折难走的路,它隐在山林间,一边是陡峭的大山,一边是幽深的山谷,白天也少人去,它延伸着,一直到小溪的源头。在源头,树特别浓密,白天这里也非常幽暗,地下杂草丛生,只有几屡亮的光斑,四周阴森森的,有些怕人。而我却对这里情有独钟,我觉得这里恰似黄磊《似水年华》中乌镇的宁静,一切,安静而又沧桑;一切,古老而又祥和。伴着悦耳的鸟鸣,聆听泉水的奏歌,我净化着自己的心灵。哦,那是一个怎样的童年啊!
夏天的天气,那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瞧,刚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便雷雨交加,转眼间地上流成了河,翻滚着、呼啸着向前,似乎能冲垮一切的阻挡。我看着,心生赞叹!转眼间看见杏子青青,刚被雨水打过,透着晶莹的水滴,那清澈澄明的满眼的绿色,顿时翠生生地弥漫开来。是雨丝的漫过涤净了杏子的青绿?此刻,我却只愿心似杏子般澄亮,也希望被成熟的色泽爬满心间。
在我不经意间,雨住了,阳光从浓厚的云层中钻出来,暖暖地照在大地上,我来到山野,看着远处一大片一大片的麦田,发出诱人的金黄,我笑了,却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忽然想起古人的一首诗:“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不错,在这成熟的季节,在这丰收的季节,农人笑了,而我呢,难道收获的仅有这片片的金黄?不,我收获的还有这对故乡的深情……
刈麦时节,离愁正浓,回首麦田的尽头,应是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