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禁锢我脚步的城,小小的北方的小城。总是在漆黑的夜里,听着窗外的风风雨雨,却把心放走了,放它去小城以北的故土,放他回最本真可爱的童年。
终于还是停止不住思念,一个人踏上了那曾踩过多少次的土地。一如既往蓝色的天,一如既往哗哗响的树叶,一如既往的乡音,一如既往的这个小孩。路旁高高的黄杨树,在长得看不见尽头的柏油路上投下平行的一道道影子,我踱着步子,看着脚下的树影踩得支离破碎又变得完整。影子踏过去还是一样完整,年华走过了,却少了很多,记忆就像被吃完的棒棒糖,光秃秃的,不那么完整了。
家乡。故土。童年。一个个落在我身后,渐行渐远。不觉已是那个小村,印象很深刻,村口的梧桐树下躺着暗褐色的一块长石,现在已经磨得光滑了,不知道那个角上还嗅不嗅得到我磕破头时流出的血的味道。记忆的链条就这么环环扣起。很久很久前,还有个小男孩偎在白发苍苍的老人怀里听故事,坐在这树下不知斑驳了多少日日夜夜。
栽着藤萝花的青色瓦的门廊。我驻足而望。橙黄色的花都已经开上了房顶,绿色的叶子就像在时光里洗过那般鲜亮,就像很久以前那样。隐约嗅得到它淡淡的花香,就像耳边响起的一阵蝉鸣,仔细闻,其实也挺香。仿佛一个孩子的欢笑和撒娇声传出来,可爱的小孩会硬要奶奶摘下一只藤萝,开心地笑着,最后却被花心中的蚂蚁吓个半死。是啊,它太甜了,就像童年的每个日夜。北城以北的小村落,曾经有个孩子拉着老人的手说:“奶奶,带我去放风筝!”“奶奶,我要吃那个”“奶奶,棒棒糖”……只是那曾经动听的声音和曾经慈祥的笑已经那么遥远。我呆呆地望着黑漆的门,就像曾经那个孩子,然后奶奶会牵起我,推开门出去。
猛地一回头,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家乡真正成为故土,故土真正告别童年了。那个冬天,世上少了一个人,不会再有一个让我偎在怀里坐在梧桐树下讲故事的人了。我抬头看了看墙角,深深的裂纹,就像我和奶奶的距离,就像我和童年的距离,不是伸出手就能触得到的。
带着依恋,我转身离开了。家乡。故土。童年。又一次和我越来越远,且任他孤独地活在北城以北,就像我,孤独地活在思念里。
我还是在晚上听着窗外的动静越来越小,还是那样,把心放走,让他回到北城以北的那里。家乡。故土。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