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海报上,阳光从窗口慵懒地照在深棕色的墙壁上,把空气中淡淡的灰尘映得闪烁着金光,一双手指修长,皮肤白皙的手放在黑白相间的钢琴键上,轻快地弹奏着乐曲,一顶德国军官的帽子,放在那架钢琴上,一只大手按着钢琴的边,沧桑又有力。时间仿佛静止,画面中的人还未离去。
这部电影实际是二战时期一位波兰著名钢琴家的传记,由于他惊人的才华,他受到了各种类型的人的帮助逃脱了死于奥斯维辛集中营的命运。在那无比黑暗的世界里,他的身边却闪烁着人性耀眼的光辉。
整部电影中,最美的是一场遇见。
钢琴家好不容易逃过德国人的追捕,躲入了一栋废弃房屋的阁楼中。楼上有一架钢琴,琴上布满了灰尘。他鬼使神差的掀开琴盖,弹了起来,不到一曲,便听到身后有声响,他回头一看,一位面无表情的德国军官站在他身后,正默默地注视着他。他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退到一个角落里,许久,军官嘴唇翕动,问他:“你会弹琴?”他犹豫着点头,军官对他命令道:“再弹一首。”他又重新坐下,颤抖着弹完一首曲子,抬头便看见那位军官背过身,在悄悄拭眼泪。一会儿,军官就离开了。不到一天,钢琴家便从窗口看见,那位军官带泪一车士兵,很快把这栋房子变为司令部。犹太钢琴家躲在阁楼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但是,每天军官都会在所有人离开后,轻轻推开阁楼的门,带过一些罐头和面包,一直到战争宣布结束。
这是一部矛盾的电影,无尽的不自在中流露出自由,无尽的黑暗中照进了光。军官的面无表情下是情绪的决堤,他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他送给钢琴家的面包中是无数的“珍重”。我还记得钢琴家的手、指尖灵活地在钢琴键上跳跃着,视线移向他的手臂,那块白布上是奥斯维辛中犹太人的标志,而钢琴家的眼底又藏了太多的故事。战争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东西,他灭绝了人性,有唤醒了人性。它是军营的一件大衣,亦是辛德勒的一双手。人与人之间本应无关国籍、无关种族,人们的品格本不该被地位牵绊。但那些青年,却被日耳曼的热血冲昏了头脑,让另移名族的生命之泉涂在地上。战争可以结束,但人们内心的惶恐却是无止境的。
一块茵绿的草坪上,铁圈围成了栅栏,栅栏的背后是河流和远山。德国士兵们像牲畜一样被圈了起来,他们的脸上全是污泥,几个波兰青年从栅栏边走过,朝他们吐了口口水。栅栏上出现了一张“欣喜”的脸,是那位军官,他像曾经那千万个犹太人一样,眼中涌动着期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高喊:“请告诉那位在电台工作的钢琴家!我帮过他!我在这里!”然而,一起声音都淹没在青年们的嘲笑声中。
屏幕一黑,四周归于寂静,出现了寥寥几行字:当钢琴家赶到时,军官已死在俄国的战俘营里。
那张海报上,那双白皙的手仍在弹奏着世上最美的曲子,只是那顶帽子的主人,没能继续欣赏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