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次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这就是印度电影《嗝嗝老师》带给人的感受。毫不隐讳自己的感性与情感的丰富,甚至引以为傲,拥有一颗柔软而敏感的心,恰恰是当好一名老师的重要品性。
一位身患图雷特氏综合症(多发性抽动症,患者会时常打嗝)的女老师奈娜,身揣教育学学士、理学硕士学位,但她参加了一场又一场面试,5年过去了,被18所学校拒绝无数次——原因,就在于这个时常抽动的病症。这是一种无法被根治的疾病,患者在紧张时症状就会加重。童年的奈娜因此受尽了讥讽,成年后也被不断质疑是否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老师。终于,母校还是给她送来了苦涩的“橄榄枝”,虽圆了教师梦,但她面对的,是因为土地征用,被并入圣蒂克这个“私立高端学校”的F班的14位“贫民窟问题学生”。圣蒂克的师生几乎都来自于中产或富裕阶层,他们毫不掩饰的极端的歧视,加上F班学生自身的问题,很快演化成各种出格的叛逆,他们不但荒废学业,还经常恶搞奈娜老师,与A班的学生们发生冲突。尽管嗝嗝老师极尽所能春风化雨、因材施教,但大家对她的善意并不太领情,还一再给她各种打击,她的病情也因此多次严重发作。
面对这样的困境,假如是你,该作何选择?是逃离还是坚守?奈娜老师选择了留下来,她为什么不肯像F班的前若干任班主任一样一走了之呢?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
奈娜从小患有图雷特综合征,会不由自主的打嗝和摇头。可想而知,一个身体不健全的孩子在学校会面对怎样的歧视和嘲笑。学校一次次的劝退,同学们一次次讥讽的目光,嘲弄的笑声,甚至连自己的爸爸都不肯接受,这些将奈娜完全抛到一个被隔离的冷漠的世界。她的世界充满了绝望,充满了黑暗。但当白发苍苍的老校长面对全校师生问她:你希望学校怎样对待你?并对奈娜做出“和别人一样”的保证后,那一瞬间,一切发生了改变。画面中暖暖的光调下,校长的眼神充满了鼓励,朝她竖起大拇指。妈妈在流泪,众人在鼓掌,那个藏在洗手间里,为了不让自己发出打嗝声把卫生纸拼命塞进嘴里的女孩消失了。她黑暗的世界被倏然映入的一束光照亮,她开始勇敢地正视自己的缺陷,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而她之所以固执地坚持选择做教师,并在遭遇种种无法忍受的挫折时坚持下来,就是要继承老校长给她的温暖,并传播给每一个需要的孩子。
教育者身上那种温暖的爱的力量在这样的时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观影过程中,很多经历在我眼前浮现。几年前,我所在的学校中途接收了一个严重自闭症的孩子,他几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与人交流,随时会自言自语,上课时说走就走,完全无法自控。我给这个孩子的班主任和任课教师开会,告诉他们,一对夫妻一辈子遇到这样一个不完美的孩子,已经是痛苦不堪了,孩子既然到了我们手里,就跟其他孩子没有任何区别,大家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只要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忽略他那些不可控的行为,把他看作正常人就好了。同时嘱咐他们,要做好其他同学的工作,让他们去学会与人友好相处,学会去帮助需要帮助的同学,给他更多的爱。我很感恩我的小同事们,她们付出了超人的心血,让这个孩子得到了“正常人”的待遇。那时候最大的困难是来自家长。部分家长担心会影响自己孩子的学习,不断有人提出质疑。这也无可厚非。他的班主任主动组织家长开放活动,家长们走进教室,他们看到的是全班同学之间满满的爱,无不为之感动。在这个孩子四年级的时候,全班同学一起给他过生日,每个人都送给他贺卡,大家一起唱生日歌,一起吹蜡烛。第二天早上,这个孩子早早来到教室,每见到一个同学,他都说一句:谢谢。他的母亲在老师办公室泪流满面地给班主任鞠躬:十多年了,这是他儿子第一次这样主动地开口说话,算得上一个奇迹了。
其实,我们的孩子对老师的要求并不高,只是平等一点就够了。但在现实中,这又多么稀缺?成绩优劣,家庭背景不同,是否乖巧,甚至长得好看与否,都可能影响到我们对待一个孩子的态度。不知不觉中,我们把学生分了三六九等,我们给某些孩子过早地盖棺定论,我们对那些看不上的孩子冷嘲热讽,鸡蛋里挑骨头,这些都演化成了诸多教育问题的祸根。未来的北外辽校,或许会有择生的权利,但每一个进入学校的学生,则完全一样,任何人没有任何理由,给任何一个孩子不公平的身份和待遇。
一个好的老师,应该会给每一颗心灵种下希望的种子,这种希望就会像一束光,照到孩子心灵深处不为人知的黑暗之处。电影中,当我看到奈娜老师带领孩子们将写满自己的恐惧的纸飞机自由放飞的一刻,我的泪又来了。每个人都有梦想的权利。一个贫民窟的女孩想去开飞机,是不是会被人当做天方夜谭?可是在课堂上迈出第一步后,通过一步步的努力,你怎么知道她将来就不能成为飞行员?对我们每个老师而言,同样如此。我们渴望追求更有人情味的理想中的教育,也许现实太沉重,我们的追求看似遥不可及,于是我们选择了画地为牢,固步自封,随波逐流,梦想尽失。这不是聪明,也不是现实,其实只是因为恐惧。梦想是勇敢者的游戏,当你全力以赴时,它的力量会超出你的想象。有句话说得好,只要坚持梦想,整个世界都会为你让路。就像电影中看似顽固不化的瓦迪亚先生,最终被奈娜所感动,在舞台上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留下了9F班;就像9A班和9F班打破了看似牢不可破的种族篱障,成为亲密的朋友;就像身患图雷特综合征的女孩,居然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校长……这一切都说明,只要有梦想,没有什么不可能。而作为拥有学生梦想开发专属权的我们,将做些什么呢?
奈娜老师几乎体现出一名优秀教师的所有品质:她平等看待每一个人,从未因F班卑微的家庭和超烂的成绩而嫌弃任何一个;她拥有着对学生深沉的爱,她不厌其烦地到贫民窟去家访,一丝不苟令人肃然起敬;她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面对种种难题从未退缩;她阳光自信,面对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对她“打嗝”所表现出来的嘲弄,总是面带微笑,泰然处之;她教学方法不拘一格,在活泼有趣的过程中让学生得到提升;在学生犯错的时候,她不惜赌上自己的职业命运请求校长的谅解,那份责任和担当凸显无遗……温暖公正,专业有趣,向深行走,用北外辽校十二字教师形象来概括奈娜老师,再恰巧不过了。
建议大家都能去看看这部电影。或许,有人认为这只能算是教育的“心灵鸡汤”,哪里去寻找那么完美无缺的老师呢?其实,这部电影本身就源自美国人布拉德·科恩的真实经历。任何梦想在没有变为现实之前,是不是看起来都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可思议?在中国基础教育弥漫着功利主义、庸俗至上、见分不见人、奇事怪事泛滥的情况下,我们不该更具一点浪漫的理想主义情怀吗?否则,我们只能在现实污浊的泥潭中越陷越深,直至没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