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田野的尽头长着两棵树,一棵是桑树,一棵是槐木。已经不止一个人想把那株桑树砍掉。“槐花开的盛时,满树的白,特漂亮,那株桑树要多碍眼就有多碍眼。”王叔叔总是抱怨。
今年四月临五月的日子,我放假回家。田尽头的槐木挂上了一串串白色的小花,颇有“张灯结彩”的味道。远远望去,它就像一朵硕大的云。旁边的桑树叶子尚还青绿,平平淡淡的,像一个潦倒的守望者,静静地沐浴着天光。
“那株桑树真该砍了,在那儿占着地,而且丑死了。”奶奶从田里回来嘀咕着。尽管有许多人嫌它碍眼,可是却因为它是株“田界树”而一直没有动手。
槐花芬芳了一季,一树的白飘零殆尽,只剩一树的青绿。细嫩的叶子在风中摇荡,像一只只小手轻挥着,仿佛在跟桑树炫耀:“看看你,我没有花的样子都比你好看!”桑树沉默着,继续沐浴着天光,我愈发觉得它像一名守望者了,只是不知道在守望着什么。
偶然一次放假回家,看到邻居王阿姨在桑树下,不知在忙活什么,我好奇的凑上去:“王阿姨,在干嘛呢?”王阿姨笑着道:“家里养了蚕,采些桑叶给他们吃,多亏了这桑树,来年要致富咯!”
来采桑叶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是哪位有心人在大桑树旁用篱笆保护了两株嫩桑树。
我站在夕阳下,看着老桑树,它和槐树肩并肩站着,我仿佛又看到了槐木的表情,那是一种敬佩的神情。桑木于风中抖叶:“兄弟,各有各的精彩不是?”
临近冬日的一个深夜,于梦境我看到了槐树和桑树来年的一景。繁华坠在枝头,依旧洁白如云,桑树依旧是老样子,满树的枝叶更为繁茂。梦境里,王叔叔,王阿姨,王奶奶,佟伯伯都站在田野的尽头看着那两株在夕阳下散发着蓬勃生机的树木。我梦呓道:“王叔叔,这树怎么还不砍哪!你上次不是说它吗?”众人望向王叔叔,王叔叔笑着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尴尬道:“小屁孩懂什么,这桑树美着呢!”
我继续追问:“都美都美,各有各的精彩!”
梦醒,我倚在床头,陷入了沉思。
那些被世人所误解的丑陋,那些直白的美,其实都不全面,尤其是在丑陋背后还掩藏着美。当所有的面纱揭开,谁又敢说这还不是各有各的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