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云际晕开了点点红霞。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唇齿间氤氲着芬芳,直沁肺腑,顿觉神清气爽。我轻轻推开学校的门,空寂的校园里,回响着高跟鞋的声音,更显冷清。进入办公室,我卸下肩上的包,把身子甩在椅子上,“吱呀——”,椅子又该钉钉了。看到桌上一堆整齐的作业,一股温暖漾在心底:“真好,这些孩子真贴心啊!每次把作业送来后,还把我的办公桌也收拾了。”翻开作文本,拿起红笔,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我喜欢站在讲台上,我的梦想就是做一名春风化雨的教师……”“医生,济世救人,是个神圣的职业,我向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拿起听诊器……”“我喜欢舞蹈,将来想要成为一名出色的舞者,向世界展示中国舞蹈的魅力……”我的目光在作文本上游走,感受着孩子们描绘的五彩斑斓的梦。
“梦想”,这个词,在我脑海里漾起了一袭记忆的涟漪。曾几何时,我也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梦想。那首宋祖英的《长大后》,深深影响了我,“小时候我以为你很神气,说上一句话也惊天动地。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才知道那间教室,放飞的是希望……”这首歌,让我对“教师”这一职业,无限神往。我的“梦想”萌芽了!
后来,我考进了师范,我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那天,和往常一样,来到教室,坐在位置上看书。“铃铃——”,老师走进教室,放下手里的课本,郑重其事地说:“同学们,今天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耶!”老师还没讲完,就被同学们打断了,教室里开始喧闹起来。“安静,安静!”这个年迈的老教师,脸急得绯红。同学们算是安静下来了,“现在有一个可以到山区支教的机会,可以提前毕业,有同学愿意参加吗?”老师微笑着,很是慈祥。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似乎大家都不愿意参加,受不了那样的生活。但是,我高举手臂,“老师,我去!”教师是我的梦想,现在可以更早一步地实现梦想,我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那好的,请林潼同学下课来我这边登记一下。接下来开始上课。”说罢,拿起讲台桌上的尺子,放在黑板上比划起来。
“现在下课。林潼同学,稍候来一下。”
我点点头,收拾好课桌上的书,刚要出去,却被同学们拉住了:“潼潼,你疯啦。我知道你想当教师,可那是山区,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要去了!”
“是啊,是啊,真的很辛苦的……”旁边的同学纷纷拥上来,你一言我一语。我已经听不见任何话语,也听不进去,只觉得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
“呵呵,没关系的,我不怕。我就是想当教师,环境再差,没有关系。”冲她们浅浅一笑,我就径直去了老师办公室。
“咚咚咚——”我敲了敲门,心里也着实有些紧张,惊喜来得有些突然。“进来吧。”老师应声。我推开门,慢慢走到老师身边,没有说话。老师抬头看向我,“林潼,你真的决定了吗?那个地方生活条件是很艰苦的,你可以受得了吗?”我很坚定,并不打算变:“没问题的,老师,您不用担心了!”“那好,你先把这表格填一下。晚上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我父母,他们一向支持我的梦想,尊重我的决定的,我一定要去。”老师看着我,微笑着,眼神中满是欣慰与赞赏。
一个月后,我去和学校其他支教的同学汇合。到校,才发现志愿者寥寥无几。难道他们读了师范,就没有一种对教育的热诚吗?
一路上,我满怀期待和兴奋,脑海中无数次想象到达目的地的情形,睡意全无,任由目光在山间野际驰骋,是眩晕的,却合不上。伴着隆隆的汽车声,车子在崎岖不平的山路颠簸,我的身子也随着起起伏伏。极目之处,尽是青山翠竹,云雾缭绕,宛若人间仙境。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视线模糊了。忽听司机说:“到了!”我迅速从梦境抽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败的,小庙改造的校舍。门上有个大窟窿,上面钉着几块残缺的木板,却挡不住风霜。冷风直往教室里灌,扯着遮窗的塑料薄膜“咣咣”作响。几个皮肤黝黑、皲裂的孩子,用手把着门框,探出脑袋,张望着我们,憨笑。我的心咯噔一下,我也顿时没了信心,这样的生活,也许真的无法适应。同来的,有好几个都打了退堂鼓。
听送我们来的司机说,几天后,会有一班回去的车。我是坚持不了了吧,想转头去和校长说清楚,可一群孩子早已把我团团围住。“老师,老师,你是我们新来的老师对不对?我们听校长说,我们这来了个很漂亮的大学生老师,一定是你吧!”一个脸上泛着高原红的女孩说。其他孩子也满脸期待地等着我回答。看着那一张张质朴、渴求知识的脸,我的心软了:他们需要我!我不能离开!我迅速调整好情绪:“是啊,我就是你们新来的老师,我姓林,大家要叫我什么?”我对这群孩子微笑着。“林老师。”一群孩子异口同声,他们手拉着手,围着我奔跑起来。看得出来,他们释放了压抑很久的快乐。我突然觉得被人需要是一种幸福!
没过几天,放弃的人坐汽车回去了,只剩我一个。远去的车子,尾随着漫天尘雾,我却只是目送,更坚定了自己要留下的决心。
那渺远的鸡啼,把我拉回现实。三年了,我在这个地方三年了。这里沉淀了许多,我跟孩子们的美丽记忆!我没想过离开。我舍不得这群可爱的孩子!
起身,远眺,崇山峻岭间,飘渺的云烟游弋,蓊郁的青松守护村庄!我的心如远山一般沉静,我青春在这里走过,我无怨无悔!这里,栖居着我的梦;这里,绽放着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