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冬天,院子里的梅都竞相开放了,那是师父平生最喜爱的花,而对于我,梅是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的意象。
我是孤儿,在一个梅香四溢的隆冬季节被师父带回来的孤儿。每次我问起我是怎么来的,师父都望着他苦心经营的几树梅,安详地告诉我。
很小的时候,大概那时刚会走路,师父为我用梅树的木制了一把木剑,当时那是我爱不释手的宝贝,而师父则每天练习真的剑,他的剑法好极了!正是受到师父的耳濡目染,我对剑的钟爱也愈加强烈,做梦都想拥有一把自己的真剑。十岁那年的冬天,师父为我锻打了平生第一把剑,我兴奋的整夜未眠。从那天以后,我每天都随师父苦练剑法,练习用的木桩我劈烂了无数个,矢枕的关节也挫伤了无数次,暗地里也偷着哭过,可每看到师父严厉而殷切的眼神,我就决定要练好剑法,不能辜负师父对我的期望。无论严冬酷暑,梅树下总有我苦练剑法的身影。
后来才知道,我的师父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剑侠,无论辈分或技法,他都是无人企及的,而我则是他唯一的弟子,唯一的寒梅剑派的继承人。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不肯收别的徒弟,却总听他告诉我剑的真谛“仁、忍、刃”。所谓仁,即练剑只为仁道,不主动伤人;忍,即遇事冷静,三思后行;刃,面对奸邪,毫不留情。师父以这三个字严格要求我。
我一天一天地长大,院子里的梅也一天一天长高,我的剑法日趋完美。二十五岁的冬天,又是一个我难忘的季节,师父把他自己最爱的剑送给了我,并给我讲了我不知道的故事。原来我的生父是被师父杀死的,他们为了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声而决斗,而父亲由于忍让,最终失败,成为孤儿的我被师父抚养成人。师父说:“徒儿,我通过与你父亲的对决,悟彻了剑的真谛,并把他传授给当年对手的后代,而我,并不配‘天下第一’的称号。徒儿,你已经长大了,用你的实力来证明你才是天下第一吧!”我当时跪倒在师父面前,想起师父对我的养育,想起师父只肯收我一人为徒,想起……而这个人竟是我的杀父仇人,这种爱恨交织的感情令我百感交集。我混乱的头脑令我不知所措。想起剑的真谛,只有茫然……
师父毕竟已老了,几回合的较量是他倒伏在地上。或许他真的老了,或许他在忍让,总之,我可敬又可恨的师父握着剑,安详地闭上了眼,我跪在尸体旁边,止不住的热泪融化了身旁的雪花。
安葬了这位忍让一世的剑客后,我决定离开这个磨砺我二十五年的地方,以生父和师父的剑法去闯荡天涯,接受更严酷的磨砺。应他的要求,我折了一枝梅插在他的坟前,走出院门时我不禁回望,那几树梅花乍然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