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儿没有出生之前，我一直没有留意父亲的掌心。

　　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家里的欢声笑语从没有间断过。女儿白嫩的脸蛋，黑溜溜的眼睛，细细的小手，以及面对这个新鲜的世界，女儿每一个好奇的动作，都惹得父亲、母亲满脸笑开了花。母亲喜欢她的孙女，父亲也喜欢他的孙女，从他们充满爱意的眼神里，从他们灿烂的笑容中，我和妻子都能读懂。将近60岁的父亲，内心中也有着重男轻女的思想，可是他从内心地喜欢他儿子的女儿——他的孙女，这让我无比欣慰。

　　父亲经常坐在女儿的身边，不停地教她：“叫爷爷，叫爷爷！”语气里是从没有过的慈爱，然后用手掌抚摸女儿的手和脸蛋。这是我才开始留意父亲的手掌，父亲的手掌粗大而又粗糙，掌心里布满了坚硬的老茧。父亲做了一辈子的木匠，干了一辈子的农活，手上好几处伤疤，手掌里的趼子不知磨掉了多少层。看着父亲粗笨的手握着女儿细嫩的小手，我就有些心疼，生怕父亲手掌上的口子碰破了女儿的手背。毕竟女儿才4个月大，于是那样的小一次，父亲仍握着女儿的手，逗她玩耍，我就对父亲说：“爸，你的手上全是趼子，别弄伤了孩子！”父亲立即松开他黑太的手，看了看掌心，转身离开了，父亲没有说什么，脸上闪过几丝失落。

　　妻子说：“你怎么这样说爸爸呢？他也是稀罕孩子。”

　　妈妈也说：“你把你爸爸都说来气了，他那么大岁数了，手哪像你们年轻人那么白净！”

　　几天时间里，父亲只是坐在女儿身边，看她手舞足蹈。手紧紧地背在身后，有时女儿向他笑一下，父亲脸上的皱纹向波浪一样，笑得是如此开心。

　　一天下班回来，我看着父亲坐在菜园的石凳上用剪刀剪着什么，就悄悄地来到他的身后。父亲正用剪刀一下下地剪着他掌心上的趼子，每剪一下，父亲的身体就颤抖一下，一片坚硬的趼子就掉落下来。掌心就像掉了皮的墙面，有的地方剪得过狠，已经渗出一道道血丝

　　我站在父亲身后哽咽无语，父亲也感觉到我在身后，转过身来，绽开了一个苍老的笑容说：“明子，你看，我把趼子伞剪掉了，不会碰坏我孙女了！”父亲伸开他布满血丝的掌心，一脸的满足。

　　我没有说什么，转过身去，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