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伟大,如果消失在人海,我想我是怎么也认不出她的;她不聪明,只是会打毛线做家务。她只是一直充当着一个平凡却不可失的零件,我的奶奶
记忆里,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在紧张的日子里酒香树上的蝉一样喋喋不休,使人心烦。更可悲的是她从来不会在别人希望她停下的时候让嘴巴有丝毫休憩的机会,就像一个失了灵的收音机,无休止的聒噪是我只能以高于她的分贝大叫才了有效果。
所以我是特别怕她在我做作业的时候闯入我的视线的。从那开开合合的嘴里跳出的音符总是足赛在我的神经高速公路。或者也有我的错,她复述在《生活》《讲大道》里的平凡或惊心的故事,总是把我的思维引擎拉向异轨。终于有一天,我被难题卡住,在我说了几次让她停下都失败后我终于重重地放下笔,以即使是在家门口路过的行人也能意识到危险的音调冲她嚷道:“别烦了,你还让不让我写作业了?快出去,换一个地方行不行?真是人老话多,哪里出问题了?!
把一切都发泄出来以后,我竟有一种莫名的舒畅,于是有冷冷地重新拿起笔。眼神从她脸上扫到试卷上的瞬间,我仿佛看到什么颤了一下,我也跟着心猛地一颤,奶奶的妈妈就是一名精神病患者,疯癫夺走了奶奶的母爱。
她没有离开,继续打着冒险。椅子把她调整坐姿的声音放大开来,又归于平静。
后来一直这般安静,静的我江郎才尽般思源枯竭,笔杆在下巴滑来滑去。
慢慢地抬起头,以绩效的动作幅度台了抬眼,却与她的目光不期而遇。那光躲闪了一下,继续盯着毛线。瞭过她的额头我突然发现一丛丛的白,当它们还是乌黑发亮时,我总爱和妹妹在上面扎小辫,她便任由我们“造反”,只是说:“以后,等你们长大了,就不会再要我咯,谁会要一个唠叨的老太婆呢?”略带叹息的语调被我们的笑声所湮没:“不论奶奶多老,我们都会听的,你可要准备好多故事哦!”
那时她的笑靥被打捞起,心海的礁石上竟落下了厚厚的灰尘,我轻轻拂去,听到了她的笑声。我突然变得负债累累,尽管它消逝了多年现在才被记起。曾经我们约定一起牵着她长长的辫子,而今,她满发的故事再也寻不到倾听者,那年的宣誓人渐渐松开了青丝,任霜打满。
她抬了抬头,想是看到了我的呆状,想说什么终于没说,只是放下毛线轻轻叹了口气,推开门出去。门开的“吱吱”声很低。
过了一会儿,厨房里传来哪个熟悉的声音:“巧琳,要吃苹果吗?我帮你削个吧!”那口气带着欣喜和期待。
我“恩”了一声,低下头却发现试卷刺眼得黑白分明,眼前一片模糊,终于有什么决堤开来,一发不可收拾。她削好了苹果,问我是不是题目太多太难,接着又开始抱怨:“现在读书真不容易,老师也真是......”她有开始说某地某生因学习压力重而轻生了,嘱咐我先苦后甜,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她扬了扬手里的苹果,“你爷爷说了,苹果营养丰富,多吃点补补脑。”
做完了作业我去找她,她正坐在灶前烧饭,火光映得她的脸红红的,也映得额上的沟壑分外清晰。她没有笃信过什么,她的全部信仰就是他的家人。我问她会不会对我刚才性急说的话生气,她摆了摆手:“怎么会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缓缓吐出,她抬起投,对我笑了笑,说她们那时候可苦了,连饭都吃不饱,姐姐出嫁了,家里的活只有她干,她爷爷就常常在空闲的时候给她讲故事。
我要求晚上跟她睡,听她讲《第二次握手》,她兴奋的答应着,我又看到什么闪了一下,这回,是在眼眸。
她,总是这样默默地,默默地容忍着我的诸多不是,不羁与不训,默默地抚慰在风中摇曳不定的我。现在,让我来咏叹些什么吧。
如果,有一双苍老的手在深夜为我盖上被我踢翻的被子;如果,有一双苍老的手在为我擦去脸上的泪珠,我想,我又得听那停不下来的唠叨,最是亲情一低头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