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最留恋乡下外婆家的麻雀。当然这麻雀并非外婆家养的,而是常年栖居在外公亲手栽种的老槐树林里的小麻雀。
灰麻色的羽毛覆在小小的身架上,真是个小巧的精灵呢,就一枚鹅蛋那般大小,细细的尾巴就占去了三分之一。最可爱的莫过于它那精致的圆脑袋了,配着尖尖的嘴巴,觅食起来一摇一晃的,十分有趣。眼睛周边一抹黑色,恰又画龙点睛地给它整个身子增添了一点色彩。
别看它小,可机灵着呢。它的警惕性很高:听到一点动静会立马扑闪着翅膀,飞到槐树上,等到发现这动静无关紧要时,又大胆地飞下来,继续觅食。它善于静观其变:有人在旁边,他会小心翼翼,吃一会儿,拍拍翅膀作起飞状,一旦发现人们的注意力并非集中在它们身上,旁若无人地四处吃食起来。
记忆最深刻的,是我和伙伴捕麻雀这项活动。首先,拿了外婆的筛子,捡了几根木棍,再带根麻绳,当然还得抓把高粱米。来到槐树林里,先将三根木棍浅浅地插进泥土里,形成一小小的三角状,让它能支住筛子不倒便可,然后将麻绳绑在三角支架上,在被撑起的筛子下面以及外面四周撒上高粱米。准备就绪,就等麻雀上钩了。我们屏气凝神地等待,这狡猾的小东西,总算没禁住诱惑,谨慎地朝我们的埋伏区前进。在我们的耐心即将耗完之际,它才迟疑地进了筛子里了。我们以最快的速度猛然一拉,却扑了个空。不甘心,再试,还是一样的结果。不停改进战略和速度,始终毫无收获,最后只得放弃,高粱米就那样免费让麻雀吃掉,当然已所剩无几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喜欢麻雀的,常常与它分享食物。但外公外婆厌烦它,原因很简单,它们常常偷食眼看着就要成熟的瓜果,晒在谷厂上的稻谷和小麦。每当这时,我便被分配了一个任务,一个我极不情愿的任务——用竹竿子赶走那些麻雀。通常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麻雀们便也不怕我,有增无减。外公便会教训我一顿,自己担当起大任。
后来,外婆家要建新农村,房屋土地被征收、拆迁。挖掘机轰隆隆碾过,便成了一片废墟,烟尘笼罩着整个村,曾经那么纯净优美的村落,已消失殆尽。麻雀也是在这嘈杂声中销声匿迹了。
外婆他们住进了新楼房,可麻雀它们呢?又将在何处栖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