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晚霞却披素纱;鸣蝉切切,梧桐更兼细雨;暮霭沉沉,瑟风又堵人居。
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跃入眼中的并非“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壮观,并非“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的灵动,并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磅礴。喀吱声落幕,这个世界就只剩一个在窗边看风景的人了。
还是一样的深秋,只是李商隐多了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只是多少年后的今天,还在品析其中的精妙,心中不由哀伤,街上行色匆匆的人,步伐如此沉稳,心中念想的,无非是这个月又发多少工资,无非是哪个商场又促销,无非是哪个明星又出丑,滴答滴答的水声,应和着吧吧嗒嗒的水声,脚步着,再奏上一曲汽车的鸣笛声,或许可以构成现代的秋曲了吧。
桌上摊着许多练习卷,厚厚的,给人踏实的感觉,可是它的本质,是一次又一次胆颤心惊的过程,它们被遗忘的速度就好比春雨一泻而过,转眼已是落木时节。今天的我,刚从一次的痛苦与热血走出,那个世界的门立刻就关了,毫不留情,哭泣,可惜,挣扎都没有用,能让秋风肆意地刮伤我的脸颊,可惜,痛楚也只能在肉体上。
月光继夕阳的红艳后款款而至,姗姗来迟的她却依旧有令人嫉妒的风度。皎洁得像古代壁画上杨贵妃的玉肌,朦胧得像清晨溪岸边的早雾,醉人得像珍藏多年的桃花酒,细触,细看,细品,只觉得全身惬意。街上行人走尽,漫漫无边,只有几张潮湿的报纸在地面上任风欺负。
天空黑得像玛瑙,却又黯淡无光泽;氲雾碎得像珠串,却又细腻无瑕疵;云儿软得像柳絮,却又疏散无妖媚。此时的心,已从“怎一个愁字了得”渐渐化作了“怎一个惬字了得”。我忘却了身后桌子上一场又一场汗与泪的较量,只徘徊于眼前风与光的默契。一窗,一月,一人,一启迪,敢问这个世界,可容得下否?
乍暖还寒时候,我推开秋风,伸出舌头去舔天边的云彩;我拂去寒意,耷拉着手臂去抱最后的温暖;我披上战甲,鼓足了力气去勇闯枪林弹雨。月光洒下,地面倒印着我的影子。
我转过身,抱起如山高的卷子。
日薄西山,晚霞犹洒金光;鸣蝉切切,梧桐不沾雨露;暮霭沉沉,瑟风退回山去。